没过多久,大同府上下十几个官员,全都在府衙的大堂里集合。他们有的休沐,被冯邑强行传回来,气还没喘匀。有的刚经历地动,惊魂未定。谢云朗皱眉看了这些人一眼,将事情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 那些官员知道眼前的正是大名鼎鼎的谢云朗,主管官吏考评的吏部侍郎,各个振作精神,谁也不敢怠慢。他们的仕途可都攥在人家手里呢,到时这位大笔一挥,就决定了他们是升是贬。而且这位谢大人看着温文尔雅,实际上雷厉风行,做事可比他们的知府有章法多了。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吏部侍郎这样的高位。 等那些官员井然有序地各自领了一队衙役离去,谢云朗才对冯邑说道:“劳大人跟我去市集上看看。” 市集是此次地动损坏最严重的地方。因为当时正好是旬市,聚集了很多南来北往的商人,还有大宗的货物进行交易。此刻的市集,依旧人声鼎沸,来寻人的,来救人的,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 建筑几乎都化成一片废墟,到处是躺着或者坐着的伤者,呻.吟声此起彼伏。城中的医馆已经自发前来救治,但大夫跟伤者的比例仍然严重不足,很多人都没无法得到及时的救治。 “已经通知靖远侯了吗?”谢云朗一边走,一边问道。 冯邑又是一愣,心虚地回答:“没,没有。”地动来得猝不及防,他哪里能想到那么多。 谢云朗回头看了他一眼,压下心中的不满。地动发生到现在已经不少时间了,这个大同府知府到底在干什么!这种人是怎么做到一府之长的?到此刻不是问责的时候,他尽量平和地说道:“现在人手严重不足,还有不少人被压在废墟底下,需要更多人来帮忙清理。赶紧派人去向靖远侯求援,然后将附近乡镇的药材和大夫全部调来。” “下官这就去办。”冯邑汗颜。他觉得自己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嫩得就像刚步入官场的新人一样。 市集上正在搭设临时的棚户,用来放置伤患,但数量远远不够。谢云朗也没闲着,主动帮着当地百姓从废墟上扛木头,用作棚户的支架。书墨看到了,连忙拉他:“公子,您快坐在一边,让小的来!” 谢云朗轻轻推开他:“你去里头照顾伤患,现在人手不足,谁都不能闲着。” 书墨张了张嘴,自家公子就是个文弱书生,哪里干过重活?可他们目之所及,皆是惨状,哀鸿遍野,现在的确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了。 “相思啊!相思你在哪儿!”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谢云朗转头看到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拍着双腿喊叫,立刻走过去问道:“老伯,你怎么了?” 乔叔只觉得眼前的男子如芝兰玉树般出众,但现在也无心欣赏,指着不远处的一堆废墟,哽咽道:“我孙女和远房的侄子下午到市集上来玩,至今未归。有人说看见他们到食肆里头去了。我担心他们凶多吉少啊!”说完,眼角就溢出泪水来。 “你别着急,官府的人正在全力寻找生还者。旁边有凳子,您先坐下吧。”谢云朗宽慰道。 “我,我……”乔叔心里火烧火燎的,怎能不着急?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侯爷把沈氏留在大同,沈氏若有个三长两短,他要怎么向侯爷交代?何况相思也不见了。 可着急也不是办法,他这身子骨,不能去帮忙,不拖累人家已经算好的了。 就这样过了两日,伤亡的人数一直在上升。那座倒塌的食肆底下挖出了不少的尸体,基本都是被大石或者横梁砸死,但也有几个幸存者。随着时间流逝,下面的空气只会越来越少,活着的几率也越发渺茫了。 乔叔就坐在附近的棚户里,一直没有回去。每挖出一个人,他就站起来看看,心中既怕看到沈潆和相思的尸体,但又存着希望。他发现那个来安慰他的年轻人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一直在忙碌,原本整洁的衣裳上满是脏污,手在微微颤抖也没吭声。 乔叔听旁边的人都喊他大人,才知道是个官。 这年头,肯这样亲力亲为,不辞劳苦的官吏实在是少见了。 “闪开,都闪开!”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乔叔连忙朝棚户外面看去。只见一匹快马当先,风驰电掣般地往这边狂奔而来。骑马的人正是裴延,他的双目通红,不等马停稳,就从上面跳了下来,一个健步跨进棚户,四处看了看。 “侯爷!”乔叔蹒跚地走过去,两日未吃东西,实在没什么力气。 “人呢?”裴延抓着他的手臂问道。 “在那底下,还没有挖出来。”乔叔伸出手,颤抖地指向不远处。 那是整个市集最大的一片废墟,坍塌的砖石木块堆得像个小山丘一样,不少人在搬上面的石块和巨木,都是房屋原本的建材,只是进度缓慢。 裴延倒吸一口冷气,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大石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