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出租车自己回家,在楼下的便利店里买了两瓶热的豆奶,哼哼唧唧地唱着歌儿回家。忽然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欧先生的车子停在我住的单元门口,我觉得自己肯定是精神恍惚出现了幻觉,刚要仔细再去对一对号码,他从车子里面下来。 他朝我点点头,没说话。 我第一个反应是赶紧往自己四周看了看,欧先生的神出鬼没几乎毁掉了我的自信,即使明晃晃地就在眼前,就在我家楼下,我也不太敢确定他是来找我的。 “好久不见了。”欧先生说。 他是在跟我说话没错。月亮可鉴,这情景我想了多少遍,我准备了多少个镇定潇洒的姿态去应付,可此时脑袋里面却一片空白,只觉得一颗心脏蹦的飞快,都要从嘴巴里面吐出来了,我可不能让他知道我有多慌张,我赶快把一瓶豆奶拧开,哆哆嗦嗦地插了吸管进去,我喝了一口,擦擦嘴巴,没说话。 “马太太告诉我你去过我那里两次。我也收到你发的短信和邮件,事情太多,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来,就没有马上回复,想着回来再跟你说。” 他说到这里,我已经好受了一大半,我担心他,我找他,他是知道的。 “那天约好了去看话剧,我没能去,真是抱歉。”他说,“事情来 得很突然,我当时已经快到人民剧场了,不得不改道离开。电话打到没电,然后又上了飞机... ...事情很多,也有点复杂,刚刚才回来。” 我放下豆奶,抬头看他,他的头发和身上的西装都是干净整齐的,但是他疲惫,黑眼圈,法令纹都很重,脸瘦瘦的,很憔悴,不知道赶了多远的路。本来就不是个年轻人,现在看上去更老了。欧锦江更老了。他都没等我就变的更老了。这念头一下子把把我的心弄得生疼,把鼻子给堵住了。 “我有点着急来着。”我说。 他眉头蹙起来,深深看着我,好半天:“... ...我知道。” “那,欧先生,您究竟去哪里了呀?” “我前妻车祸去世了。我去美国处理。”他轻轻地,慢慢地说。 我愣了一会儿,脑袋里面闪现出在一连串的画面,是这事情的前因后果,那个温润的秋夜,他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原本准备好了要去看一场话剧,赴一个轻松的约会,却在与我相见之前的片刻收到了前妻的死讯,他不得不连夜坐上飞机去往美国,在冰冷的停尸间里看到曾经爱过的人曾经共同生活过的人残缺破败的身体... ...下着冻雨的阴冷天气里,他在异国的土地上把她安葬,同时要安慰死者年迈的父母,他们在对厄运的不理解和极度的悲伤之中,可能把他当作是愤怒的靶子,以为女儿 在之前的生命中如果避免了任何一个转折都可能会躲过如此悲惨的结局,这最应该避免的转折可能就包括他们的离婚... ... 这都是我的猜测,也在我们之后的谈话中得到了印证。这一切都跟我没关,但是想到它们可能发生在欧先生的身上,让他现在如此悲伤,疲倦,就让我那么那么难过。 “那您呢?您好吗?”我抬头问他。 “不好。我有一点冷。但是谢谢你这么问。”他咽了一下,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很久没有人关心这个了... ...” 我没等他说完,就猛地把他给抱住了。我控制不住自己,那样一下子冲上去,劲头太大,以至于他向后仰了一下,那是他的肢体极短暂的意外,很快他就把我回抱住,一只手环住我的腰,一只手埋在我头发里,嘴唇也轻轻地碰触着,我双手紧紧地抱住他,脸就埋在他胸前,泪流了满脸:我心心念念的欧先生就在这里呢,我再也不放开他了,他冷吗?他难过吗?他疲惫吗?他哪里不好都不要紧,我要把他暖过来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