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雾茫。 谭稷明正伏在办公桌上看文件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进。” 他头也不抬。 周顺顺拿着订单推门而入,神色有些慌张,还有些沉重。 谭稷明从她手里接过订单看了看。 “什么事儿,说。” “今天早上我在街口的饭店吃早餐,遇到前段时间帮公司处理案子的律师,听那律师说……”她放低了声音,“符总上个星期去世了。” 谭稷明执笔的手顿了顿,半晌回了句:“知道了。” 周顺顺唏嘘,转身准备出去,将走了一半儿却被他叫住。 “这文件你给每个人发一份,再把这份资料交给财务,让他们仔细核对,明天对账给每人发一笔赔偿金。” 周顺顺看了看那份需要发给每个员工的文件,一时无法消化这信息量极大的吩咐。 愣了半晌才磕巴着问:“谭总你、你这是要卖公司吗?” “不是卖。”他淡定道,“是解散。” 周顺顺惊:“好端端的为何要解散?这几个月我们营业额连创新高,把好几家龙头都比下去了, 怎么忽然要解散呢?” 他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没接话。 这公司本就因项林珠而起,如今物是人非,再守着只会徒增烦恼。他决定离开这里回北京,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换个环境重新试试。 他不言语,但周顺顺多少能猜出些苗头。 这么长时间都没见项林珠来过公司,也没听谭稷明提起过,再联想起近几个月他的反常,她心中便有了数。 上司的决定,下属也不好过多劝解。 “我这就去办。” 周顺顺说,拿着文件准备出去。 却又被他叫住,他点了点办公桌上写满字的纸:“这是公司所有不动产,你联系人做个评估,能变卖的都卖了,换来的钱……”他思考几秒,“全部捐给戒毒中心。” 周顺顺那一刻有些感慨,说不上来是感动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她只是忽然觉得这个总是令他们畏惧的男人很大义。 有些人表面温和无害,其实骨子里有很多不光彩的阴暗面,可有的人看上去不太好相处,其实内心很柔软。 蓦地,她又想起最初跟着谭稷明工作时写错标书的事儿,为着他的冷面和严厉,她很长一段时间对他十分不满,觉得他不听别人解释,不懂得体恤下属,是个万事独断专行的人。可后来她却渐渐发现,正因着他当时的态度,才致使她在之后的工作中再也没有犯过类似的错误。也是那时她才明白,这正是他管理公司、督促员工极速进步的一种方式。 身为下属,周顺顺很认可他的领导能力。 “谭总。”她说,“如果有一天你还回来开公司,我还跟着你干。” 谭稷明露出个淡淡的笑:“忙去吧。” 周顺顺带着重磅消息再出去时,公司上下果然炸开了锅,立时纷纷有人进办公室劝阻。 但谭稷明去意已决,大家只好商量着晚上一起吃顿散伙饭。 吃饭时又纷纷举杯敬他酒,他本不想喝酒,但念及大家一片真诚便不好推辞,只好一杯接一杯的喝起来。全不像以前,不想怎样就怎样,从不考虑在座各位会不会因为他的不参与而拘束不自在。他这样讨喜的变化,其实更让别人信服。 饭馆就在他们公司附近,散场时大家三三两两各自回家,他也准备掏出车钥匙离开,却浑身上下摸了半天都没摸出钥匙来,浑噩间才记起,车钥匙似乎落办公室了,于是他又往办公室走。 那会儿天空还下着迷蒙小雨,盏盏路灯下的细流像即将开锅的水蒸气,明晃晃的路面似泼了层薄油。 他独自走在路上,呼吸间还带着酒气,偶有细风吹来,□□的胳膊伏上一层凉意。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