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记住了先前江儿的教训,她原本话就少,此刻更是词不达意,她说:“石榴替姑娘把衣裳都洗了吧。” 青棠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回了一句:“你放心。” 两人的对话教旁人听了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都是什么跟什么呀,石榴倒是不说话了,大姑娘跟自己说话呢,这屋里又没第三人,定是教自己放心,那衣裳的事叫自己别操心了。石榴绝算不得聪明,但她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听话。史顺吩咐下来的事情,旁人兴许会摸鱼,石榴不会,霍青棠的任何话,她更是会听。此刻大姑娘都叫她放心,她还焉有东想西想的道理。 云娘从蟾宫摸了好些东西出来,她清点一番,收在了一个多宝匣子里。那七明芝,她拿了七只回来,人家琉璃阁里头统共就收了七只,她竟是一点不客气,尽数全拿了回来。 大夫将七明芝磨碎了用药,伊龄贺又替她寻了一支上好的山参过来,那山参有一个娃娃般大,躯干上还绑着红绳,远远这么一看,真像个成了精的胖娃娃。伊龄贺带着人参到珍珠巷时,云娘正在院子里熬药,药香散开在冬日的寒气里,冲出隐隐的雾霭来。媚春跟在伊龄贺身后,她嘟着嘴,哼道:“少主,这人参你要拿给那谁,你是不是喜欢她了?” 媚春显然并不关心这人参到底有多名贵,她来来回回关心的就是,伊龄贺是不是喜欢那个野丫头了。伊龄贺准确摸到了云娘的住处,示意媚春上去敲门,媚春上前,手下用力在那乌黑低压的木门上拍了几下,那门板快要豁出一道口子。 伊龄贺的侧脸在冬日暖阳下愈发清晰,他漂亮的鼻峰似远方的山峦,生动又陡峭,伊龄贺这一皱眉,唇角一扯,媚春偷偷瞧他一眼,误以为伊龄贺扯了嘴角在笑。她手下愈发用力,快要拍烂了云娘家的旧门板。 “你做甚么?”伊龄贺拉开媚春,门在此时突然打开,云娘瞧见的就是伊龄贺的脸,她脸色不大好看,说了一句:“小点声,你来做什么?” 云娘眼下有深深的疲惫,她布衣荊裙,暖阳照来,也只见她眉宇之间透出的暗淡苍白,她方才这一句话,吐字并不清楚,与往日的伶牙俐齿截然不同。伊龄贺想说点什么,此刻又说不出什么,他将手里装人参的乌木匣子交给云娘,转身走了。 媚春连忙跟上去,在后头道:“少主,你来看她,不同她说点什么吗?”隔了一会儿,媚春突发奇想,又问一句:“少主,那女子知道你的心意吗?” 伊龄贺被她吵得不耐烦,“我什么心意?” 媚春站定不动了,她一手叉着腰,神色凛然,“你心仪她,少主,你现在怎么也和那些个汉人一样,婆婆妈妈,你钟意她,为甚么不说?” 伊龄贺扬了扬眉,看了后头叉着腰的媚春一眼,说:“莫要叉腰嘟嘴,愚妇姿态。” 两人走过街角,那豆腐脑摊子正热气腾腾,有个女子坐下,拍下2个铜板,“来碗豆腐脑,加糖。” 老板娘盛了豆腐脑出来,那女子吃了一口,随即问道:“有劳,我想打听一下,这珍珠巷有没有一个叫云娘的。” 老板娘瞧了她一眼,指个方向,“拐弯进去就是。” 那女子也不吃了,起身就往那边走,老板娘嘀咕一句,“云娘身边几个姑娘,个顶个的美。” 云娘手里抱着伊龄贺给的匣子,打开一看,赫然是支老山参,这成色和形制,市面上几不可寻。云娘收好了匣子,将药倒出来,又备下一碗蜂蜜水,端了进去。云娘父亲年纪不大,鬓边早已生了华发,如今又咳嗽的厉害,更见消瘦。云娘方端了药给他,嘱咐他莫要忧思,外头就有人敲门了,云端生道:“去吧,外头有人找你。” 云娘搁下药碗,“我去去就来,您吃了药就睡会儿,现在还早,等您睡醒了,我们就出去晒太阳。” 外头又有节制的敲了两下,云娘原先以为又是伊龄贺转身回来了,她打开门,道:“是不是有事没说完?”这一抬头,瞧见的既不是林媚春那个大辫子也不是伊龄贺的满头小辫子,外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姑娘。 云娘又看了她一眼,确认自己不认识她,方道:“请问找谁?” 那姑娘开口了,“我叫蓝河,想结识史家的姑娘,听说你与她是朋友,能不能劳烦你引荐一下?” 这个叫蓝河的姑娘生的漂亮,她穿着并不如何华贵,她穿了件水蓝的夹袄,外头是湛蓝的厚披风,唯一是头发都梳了起来束上头顶,还戴了一个白玉簪。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