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峥别过头,吐出烟圈,拿起椅子上的啤酒喝了口,冰凉酒液顺着喉咙一路往下滑,浸遍肺腑。 值得尊敬。 他靠上椅背又抽了口烟,视线上移,遥望夜空中的远方,笑了下。小姑娘。军人本职而已,怎么在她嘴里能这么伟大。 空气里又响起那阵熟悉的“叮叮”声。 余兮兮垂眸,毫不惊讶地看见他手指把玩打火机。她蹙了下眉,注意到这个打火机仍然是之前那个,银色,泛旧金属,右下角有一枚浮雕图案,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她道:“这个打火机蛮好看,别人送你的?” 秦峥手上的动作微滞。 拇指停在盖帽儿上,几秒,然后往下,指肚摩挲浮雕。 “嗯。”他点了下头,语气很淡,“别人送的。” “女人?” “……”秦峥视线落她脸上,她目光定定,和他对视,一双大眼晶亮晶亮。 半晌,他眸子里浮起兴味,倾身,往她靠近:“你猜?” 余兮兮说:“我猜,是个男人。” “为什么?” 她盯着他,“感觉。” 秦峥静数秒,“你感觉挺准。” 余兮兮:“战友?” “嗯。” “老董?”她记忆中依稀记得这么号人物。听他提过几次,两人的关系应该很不错。 秦峥没什么语气地说:“不是他。” 猜错了。 余兮兮迟迟点头,“哦。”然后也不再追问这个,转而道,“这个火机你一直带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意义?” 话刚说完,街上忽然飙过去几辆跑车,引擎隆隆震天,撕破静夜,夹杂年轻男女的笑声,嚣张,放肆,高调又张扬。 车速很快,一眨眼就没了影儿,扬起满天车尾气。 她目光不自觉地追过去,愣愣出神,仿佛看到了不久之前的自己,玩世不恭,生活看似光鲜,实则荒诞狼藉,没有精神,没有灵魂。 几秒后,世界重归宁静,身旁的人说:“为了记一个人。” “……”她不解,“什么?” 秦峥说:“特殊意义,为了记一个人。” 留着一个打火机,是为了让一个男人永远记住另一个男人。这种事,怎么理解都有些古怪,像gay。余兮兮好笑,原想调侃几句,可话到嘴边又觉不合适,于是咽回来。 诡异地死寂了半晌。 秦峥烟抽得很快,几口就是一根。片刻功夫,地上的烟头已经四个,稀稀拉拉散着,烟灰随风吹到远处,烟雾在月光下成了浅淡青色,莫名寥落。 良久,秦峥掐了烟头,又从烟盒里摸出一根,放嘴里点着,忽然问,“不想知道原因?” 余兮兮捧着酒看他。 他双唇薄而润,颜色偏淡;鼻梁骨很高,长睫毛,眼窝深邃。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她忽然对他充满了好奇。 “你要告诉我么?”她试探地问。 身旁的人扯唇,这笑寡淡,意味也不明,半晌才道:“送这火机的人叫陈安国,我手下的兵,也是我的师弟。”拿啤酒罐儿的手抬高,缓慢倾斜,酒哗啦洒一地。 “他死了。葬在烈士陵园。” 他说这话时,眼漆黑沉暗,教人读不出一丝情绪。 风停了。 …… “峥哥,今儿不是你生日么?给你买了东西。诶,少抽点儿烟。” “峥哥,这是我头次出任务,你看着我点儿啊,我怕自己太紧张,得闹笑话……” “峥哥,等回云城一起喝酒啊,我请!” “这是我新领的犬,叫山狼,怎么样,是不是长得跟哥们儿一样帅?” 年轻的脸,洪亮的嗓门儿,爽朗的笑,一切都还像停留在昨天。 秦峥脸色平静,喝了口酒,目光落在未知某处。 …… “公元2014年5月10日,我中国人民解放军兰城军区‘利剑’特种队与云城军区“拂晓”特种大队联合行动组,结束东南亚‘金三角’地区剿毒使命,奉命回撤。各位烈士,我部在任务期间,剿毁制毒窝点七十余处,逮捕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涉毒人员九十余名,保卫了国家人民财产安全,初步完成党和国家交与的任务。” “愿你们,瞑目——”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