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师吃的胡须都沾上了酱汁,陈玉罗也不说话,只是吃,片刻之后,一盘豆腐便见底了。 陈玉罗指着那碟小菜对父亲道:“爹,你看这小菜也挺特别的。” 陈玉常仔细一看,不由得微怔,道:“这是玉兰片,只是这玉兰片上又有……是熏鱼子!真有意思!” 陈玉罗没有吃过,禁不住问:“哥哥,这个有什么讲究?” 陈玉常道:“这玉兰片和熏鱼子都是江南一带的菜式。京城虽然各家菜式多,但是江南菜却少,只因江南菜难做,那边的菜偏甜,也不容易迎合京城人的口味。要京城人喜欢,就不能太甜。” 他指着那玉兰片道:“这江南的小菜做起来也十分讲究。这玉兰片,要取最新鲜的冬笋烘片,其形状像玉兰花的花瓣,所以才叫玉兰片,玉兰片可加蜜可加盐,有咸甜二味。若是烘干的火候不对或者冬笋不够新鲜,做出来便不够白,市面上更有昧良心的商贩为了玉兰片好看,拿硫磺去熏,熏出来虽然白,却十分难吃。 这玉兰片上的熏鱼子,更是麻烦,这熏鱼子色如琥珀,以油重为贵,要想做的既没有异味又足够鲜美,怕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陈玉罗听哥哥这么说,不由得十分高兴:“既然是两道都难得的江南菜,我倒要尝一尝。” 她说话间,陈太师干咳一声,陈玉罗连忙夹了一块送到父亲的碗中,陈太师入口一尝,不由得赞道:“鲜咸微甜,十分开胃呢!” 陈玉常自从尝了这新东家的虾仁豆腐,便知道这是个极讲究的东家,厨艺不可同别家相提并论。待得他尝了鱼子玉兰片,果然味道清新之余,也不抢味,注重小菜的开胃之功。 接着便是菊花酒,方才几人只管试菜,冷落了这菊花酒,现在吃了菜再喝点酒正好。 菊花初放,入酒正好。 陈玉常品那菊花酒,只觉得入口清香,花香酒冽,淡淡微甜,仿佛饮了山中甘泉,又入了菊花丛中一般,菊香酒香,恰到好处,意境清远。 “果然!”他不由得赞道。 陈玉罗歪着头笑问他:“果然什么?哥哥如今可是服气?” 陈玉常笑道:“果然无论酒菜,无一不精,这位大厨应当是位饮食大家!又或者是位胸中有丘壑的文人雅士!” 陈玉罗听了尽力忍住心里的笑,陈太师在一旁笑而不语。她三哥被她拉过来,并不知道是谁开的食肆,要是待会他见到了那位大厨本人,一定吓一跳。 “你可该叫我姐姐了?” 陈玉常瞥她一眼:“不急,等后面的菜式来了再说。” 话音落下,便又有一个伙计端了食盘上来,这才上了三个主菜外加一份主食。 一瓮金菊梨炒鸡,一盘煨鲜菱,又一碗芋羹,外加一小竹篮装的千层馒头。 都是时鲜的菜蔬,一送上来已经是菜香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陈玉常看的吞了一口唾沫,平日里府里头大鱼大肉鱼翅鲍肚吃多了,如今看到这般精致鲜香的菜品真是胃口大开。 陈太师吃着金菊梨炒鸡,十分赞赏,道:“这里头又菊花的香气,又有雪梨的清甜,还有香菇的干香鲜美,做成这么一瓮真是人间至味!” 陈玉罗喜道:“我喜欢这煨鲜菱,大约是这些时候才出的,鲜嫩极了,真是入口即化呢,好些时候没吃到这么新鲜的口味了!” 陈玉常这次只吃不说话了,他拿了一个千层馒头,只见馒头雪白,扯开如同有千层一般,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句:“讲究!” 原先吴典开的时候,他也来吃过。可如今这位大厨的品味和手艺,岂是那吴典可以相提并论的? 菜,虽然都是小菜,却绝对不是小手艺! 他倒是十分好奇,这位大家到底是何等模样?竟能做出如此讲究的菜肴? 陈玉罗见她哥不做声,歪头调皮道:“三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