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们引去里面一间摆放摩睺罗的雅间,里面的客人明显比外面大堂的要少得多,伙计都是年轻清秀的半大少年。 外面大堂货架上摆放的摩睺罗大多是蜡塑、瓷塑、泥塑或是木头的,价格便宜。里面雅间里的更为精致,大小种类更多。架上琳琅满目,灯火照耀之下,每一枚都栩栩如生,神态生动,灵巧凝练,惟妙惟肖。小的摩睺罗只有指头大小,最大的高至三尺。有手持莲花的福莲童子,有憨态可掬的双狮戏球,有抱着大红鲤鱼的胖娃娃金珠、象牙、镂雕,穿红戴绿,镂金珠翠,衣褶纹理流畅细腻,精巧灵动价格也更贵。 金兰摘下眼纱,从货架这头看到那头,仔细挑选了几枚,居然足足花了三百两银子。她当然不会随身带这么多银两,护卫也没有,小满以前常跟着朱瑄出宫,留了个名号,说好第二天送钱过来,伙计恭敬地答应着,跟前跟后帮着张罗,态度极为谄媚。 几人出了雅间,一人行色匆匆,风尘仆仆,径直往许家店铺走来,目光无意间从忘了罩眼纱的金兰脸上扫过,霎时一怔,站在了原地。 护卫警觉,立刻察觉到他的失态,皱眉看过去,也怔了怔,挡住他的视线。 男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猿臂蜂腰,身材俊伟,虽然穿着一身圆领窄袖便装,但睥睨间气势不凡,一举一动隐隐带着凌人的威严气势,目光锐利,势如沉渊。 金兰光顾着低头看匣子里的摩睺罗,没有注意到男人,马车就等在阶前,她放下匣子,戴好眼纱,小满扶她上了马车。 朱瑄很快找了过来,原来他去买新鲜果子了,酥蜜饼、圆燋油、脆团、枣泥卷、糊油蒸饼都是刚做好的,干干净净装在油纸包里,他知道她的口味,亲自去买的。 金兰每样都尝了一点,最喜欢酥蜜饼,刚出油锅的酥蜜饼黄焦香酥,甘甜爽脆,她连吃了五根。 朱瑄看她喜滋滋坐在车厢里,吃得双颊鼓鼓的,笑着道“纤手搓成玉数寻,碧油煎出嫩黄深,夜来春睡无轻重,压扁佳人缠臂金。” 他念的是咏寒具的诗。 金兰却觉得他好像意有所指,拈了一根递给他,双唇上有淡淡的油光“你也吃一根” 朱瑄拉住她的手,把她揽进怀里,低头吻她。 过了好一会儿,他气喘吁吁地松开她。 金兰轻咳两声,掩好衣襟,拿起旁边的匣子,珍而重之地捧出一只巴掌大小的摩睺罗“五哥,我刚刚买的,你看这个像不像你” 朱瑄接过摩睺罗细看,象牙雕缕的少年手执书卷,临窗而立,底座是金丝绞扭而成,衣帽饰以珠翠,更衬得少年的侧影温润如玉,散发着淡淡的柔和光泽,确实和他有几分像。 他轻笑“买给我的” 金兰点点头“为了挑这个我才亲自去买的找了好久,我一见着这个就觉得像你你小时候是不是这样的” 朱瑄身形微微一僵,轻声说“不我小的时候比现在瘦” 那时的他枯瘦,苍白,阴郁,说话结巴。 金兰眼波流转,看一眼摩睺罗,再看一眼朱瑄“五哥你小时候也剃光头么” 她早就想问他了,宫里的皇子皇女小时候都是剃光头的。她很难想象朱瑄剃光头的样子,虽然他剃成光头也很好看?朱瑄眉峰微皱,看一眼金兰,她故意摆出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好奇地盯着他看,一脸精怪俏皮之气。他笑了笑,萦绕在心头的伤感霎时烟消云散,“没有,我很小的时候就留发了。” 金兰满脸惋惜。 朱瑄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 许家店铺,金兰一行人离去后,锦袍男人站在原地,出了一会儿神。 他气势沉稳坚毅,周身一股隐而不显的肃杀之气,旁人不敢催促,望着他的目光充满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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