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让别人根本注意不到他幽黑眸底的丝丝阴郁。难怪民间总说他是神仙下凡…… 她看得出神,朱瑄垂眼间对上她的视线,眸子黑如鸦羽。 “看我做什么?”他轻声问。 金兰双颊烧热,眨了眨眼睛,凑近了些亲朱瑄的脸,“你好看。” 柔软的唇轻轻拂过脸颊,朱瑄僵住了,一动不动,双眸失神。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我是你老师……” 金兰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微微发红,长睫忽闪,乌黑明媚的眼睛眨呀眨的:“我错了……我不知羞……我轻浮,我不该轻薄殿下……我下次不敢了……殿下饶了我这次。” 谁让你非要费尽心机娶我过门?娘子轻薄相公,天经地义! 朱瑄轻咳了一声,垂眸继续念口诀:“六归……六三添作五……” 他面色如常,双眸平静,但他整个人罩在金兰背上,金兰能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脸微微发烫,偷笑了一下,敛了心神,专心听他讲解。 几天下来,金兰受益匪浅。 不管她的疑问有多简单浅显,朱瑄从不会厌烦,耐心一一为她解惑。 进宫之前,金兰认识的字有限,读过的书也不多,无意间发现贺枝堂开蒙用的几本书,如《魁本对相四言杂字》,悄悄拿回自己房里翻来覆去反复地看。启蒙书本还算好懂,之后的几本就不好懂了,但她就是爱看,后来看得多了,渐渐能明白大概的意思。不过终究没有老师讲解,很多内容是她自己连蒙带猜根据上下文理解的,意思不一定准确。 经朱瑄讲解后,她才知道以前自己胡乱猜测的意思有很多望文生义的错误。 朱瑄当老师的时候很严肃,分门别类一本本教金兰,先让她用自己的话通述整本书的内容,挑出其中的错误,一个接着一个讲解,然后从头到尾理顺脉络,给她重新讲解一遍,确保她全部弄懂了以后才继续。一边学习新的内容,一边理顺她自学的知识,每隔两天重新温习前天讲过的内容,要求她能清晰复述。 她出错时,他一脸正经地指出来,毫不客气。 老师认真,学生也刻苦。金兰全然没有被当面指出错误的懊恼羞怒,正襟危坐,态度认真,瞪着一双圆圆的杏眼,老老实实端坐在朱瑄面前,听他一一讲解,脸上频频闪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的表情。 “原来是这个意思,难怪我当时想不通。” “你这么一解就通顺多了,唉,我糊涂了这么多年!” 朱瑄失笑。 他温润儒雅,涵养极好,当老师时虽然严格,依然能保持一贯的雍容气度——即使他教授的学生只是个根基浅薄的初学者。他既亲切又从容,仿佛世上没有他不能解决的事,最重要的是非常有耐心,而且往往三言两语间就能准确找到金兰出错的症结所在,寥寥几句便能帮她解开心底多年的疑惑,很多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由他一讲解,立即让她茅塞顿开。 金兰忍不住感慨。 同样是给人当学生,朱瑄给她的感觉是如沐春风、心情舒畅,乃至于信心倍增,觉得自己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经朱瑄这么一教导,说不定也能成材。 给妹妹贺枝玉当学生呢……那简直是生不如死,时时刻刻提心吊胆、自惭形秽,恨不能以头抢地抱住妹妹大腿求妹妹放过自己。 这天,再次在朱瑄三言两语的讲解之下理清思路的金兰忍不住感慨:皇太子不愧是鸿儒名士教导出来的学生,这么出类拔萃、博古通今的人给自己当老师,真是…… 她本来想说暴殄天物,仔细想一想觉得这样好像太埋汰自己了,于是换了一个说法:“杀鸡焉用宰牛刀!” 扑哧一声。 朱瑄没说话,看一眼左右。 摛藻阁四面窗户敞开着,杜岩站在一边斟茶,听了杀牛刀几个字,才刚刚笑出一点声响儿,嘴巴还没闭上呢,被朱瑄淡淡的眼神一扫,顿时浑身僵硬,想笑不敢笑又实在忍不住,一张脸红红白白,表情诡异。 他不敢笑话太子妃,但听到金兰用“宰牛刀”来形容朱瑄,他真的忍不住啊! 房中其他内侍也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眼看杜岩都快憋死了也不敢出声,更不敢露一点行迹,一个个屏气凝神,老老实实盯着自己的脚尖看,恨不能看出一朵花来。 满室寂静,气氛稍滞。 金兰脸上讪讪。 朱瑄低头看她,眸中并没有愠怒之色,须臾,清俊面孔上缓缓地漾出一点笑意。 像昙花轻绽。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