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唐边境长长的山脉,临至长安城的上空。 红莲花瓣片片展开,层层叠加,终露出包裹其中以莲心充作的中央舞台。 全身素黑幂篱的傩面乐人端坐其间,一人吹奏尺八,一人横抱琵琶。 大唐尺八,竖吹木管乐器,一尺八寸,故而得名,音色厚重而可以独当一面。 藤原大德自那日东市斗乐的合奏中已然感到知音之味,见面后才见到知音乃是一位大唐少女,寥寥几句,足以感受到少女的底气。 汝南袁氏的贵女醍醐,年少名师授业,精通音律,正是他苦苦寻觅的合奏之人。 袁醍醐选了尺八表现大漠苍凉,引人入画,藤原大德弹奏琵琶,弦音切切,异域之风由远及近,化身大漠商旅的傩面人现身连叶底层舞台。 长路漫漫,飞沙走石,大漠商旅经历千辛万苦,越过大漠,前方便是梦中的长安。 台上一幕道出异域番邦之人前来长安寻梦的艰辛,使人感同身受,无论是百戏中的技人,还是贵宾席上的宾贡生们。 音律陡变,由舒缓变得急促,预示着大漠中危险降临,鬼面狼人上场。 场景里西域商旅陷入狼群围猎。 傩面上的獠牙让人看得胆战心惊,观众们屏住呼吸,身心入戏,仿佛下一幕就会有血腥的残酷。 红脸傩面口吐烈焰,渲染紧张的剧情。 崔湃的右手微微抚摸刀柄后,刮了刮棱角分明的下巴。 曲江池龙舟竞渡当日,桑吉冒险送来的小笺上只有四个字:百戏有鬼。 这是她在西市馔坊中探出的异动。 崔湃望着台上的傩面,台下的技人。 鬼在人面,更在人心。 ———— 目光紧跟着莲叶台上的剧情,袁醍醐运气,变了节奏。 神兽出场,双角洁白如雪,一声色彩斑斓的九色鹿从沙丘中现身,人们跪地叩拜。 九色鹿独立舞台中央,自带光环,竟然张口说话,他说菩萨世世危命济物,功成德隆,遂为尊雄。 佛告诸比丘,时鹿王者是吾身也。 九色鹿乃是佛陀化身。 剧情进入经变戏高潮,袁醍醐和藤原大德比了比手势,准备换曲。 商旅生,而群狼死,下一幕化身九色鹿的佛陀将舍身群狼之口,救下西域商旅。 护念众生、慈悲为怀。 叶迦沙的目光越过巨大莲花,看向遥远的地方,那是大唐边境大雪山的南麓的迦毗罗卫城(约尼泊尔边境),释迦族的国都,佛陀释迦牟尼的故乡,那里也是摩揭陀国的近邻。 一边佛国信徒,一边婆罗门信众。 他注视舞台中央九色鹿傩面下的人影,叶迦沙猜测佛陀的扮演者必然是藤原大德,待剧终亮相必然受众顶礼膜拜。 悲心彻入骨髓,佛经中的经变故事将深入长安人心。 叶迦沙白色长袍下的手指攥紧。 尺八声悲怆,经变戏观者怆然泪下,群狼围绕中央的九色鹿,张牙舞爪。 鹿面扮演者孑然而立,瞬间深陷鬼面狼人群下。 看台上女眷们忍不住侧脸落泪。 从莲心高台上往下看,底层舞台傩面中数道亮斑闪现,晃了袁醍醐的眼睛。 待她睁眼再看去,那亮斑竟然是匕首反射的光点,鬼面狼人手持锋利匕首于人群围绕中,一刀刀刺入扮演九色鹿的优伶身体。 傩面让人看不到痛苦的表情,色彩绚丽的衣袍上浸染出暗红的痕迹。 这不是经变戏,这明明是货真价实的刺杀。 袁醍醐看得清晰,心中骇然,尺八骤停。 底层舞台的鬼面狼人昂起头向高台看来,露出獠牙傩面,看在袁醍醐眼中的那一刻,顷刻间,她就明白了他们的身份。 槃多婆叉。 他们误把九色鹿的优伶当做藤原大德,他们竟然想在经变戏上刺杀日本遣唐使的精神领袖。 万幸,藤原大德藏在面具下,躲过一劫,谁又能想到他在经变戏中担当的是乐人。 ———— 袁醍醐的尺八出了意外,让一旁的藤原大德也发现了底台上的诡异。 九色鹿于众目睽睽中倒下,鲜血染湿了衣襟,而观众们却未发现任何异常,皆以为眼前的场景是经变戏的剧情安排。 鬼面狼人举起匕首,于舞台中央发出震耳嚎叫,冲向莲花塔台,疯狂砍断空竹捆绑的节点。 “槃多婆叉,尽皆毁灭!!” 红脸傩面人喷出大火,烧向纱布和空竹制成莲花瓣,火星一点既燃,转瞬间烧成熊熊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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