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能于疆场驰骋的英雄,这才是他的本命。装了三十年的温吞王爷,到了鸳鸯淖这片草场上,赵荡仿如焕发了勃然生机,再寻不到往日的温文尔雅。 在院中试过弓箭,他转身来看廊庑下揣着皮毛袖筒的如玉。她还穿着那件油青色的棉衣,脸儿略有些微黄,显见得闷闷不乐。见他来看自己,随即便报之一笑。 完颜雪气的两眉飞挑,怒冲冲问赵荡:“走是不走?” 赵荡拍了拍这小丫头的肩道:“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完颜雪看他转身上了台阶,往如玉身边走去,气的将早晨乌苏几个替安护堆的那小雪人一脚踢飞,牵着马出了院子。 赵荡远远端详了许久如玉的肚子,问道:“约莫多久会生?” 如玉也一直掐指算着:“还没有动静,但肯定在年前,所以你必须叫沈归把我送到汉地去。若是能在不露你行踪的情况下带个话给张君,叫他知道我怀了孩子最好。他是孩子的父亲,我的店面还在他手中,我得让他折价成银子给我送来,以备我往后的生活。” 赵荡欲走而不舍,在廊下背手提鞭站了许久,忽而说:“其实沈归早就送了信的,张君也已知道你怀孕,但他没找过你,也没有问过你。”赵荡话如连珠炮,也不管如玉爱不爱听:“你在他眼中,不过一乡妇尔,得之易,舍之易。而你在孤的眼中,永远都是公主,孤不要什么金国郡主,孤的江山,孤会用自己的实力夺回来,那个后位,会一直等着孤的公主。” 如玉自然不信他的鬼话,以她对张君的了解,听说她有了孩子,只怕一蹦能有八丈高,就算没有马,生跑也能跑到这鸳鸯淖来。她道:“快去吧,你再不走,郡主要拍烂了那匹马的屁股!” 完颜雪在行宫外的空地上疾驰,一鞭接一鞭的抽着马屁股,果真赵荡再不去,那匹马得叫她抽烂了屁股。 赵荡前脚出门,后脚如玉便听得安护猪锣似的哀嚎:“雪人,我的雪人!” 胖乎乎的小家伙戴着裘皮帽子,穿着一件粽熊小袄,连滚带趴跑到前院,见前院的也叫人踢飞了脑袋,越发坐在地上蹬腿打滚的哭了起来。 如玉怕雪滑不敢下台阶,指着乌苏道:“去,再替安护堆个雪人出来,瞧瞧孩子哭的多伤心。” 乌苏气的直翻白眼:“公主,即便奴婢们堆出来,待郡主回来,还不是要一脚给他踏碎了?” 如玉指着院中拴马桩道:“就往那拴马桩上堆,堆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给我们安护做媳妇,拿黑枣儿做眼睛,红枣儿做嘴巴,找根胡罗卜做鼻子,再将我的拨帛给她披了。” 乌苏带着几个小丫头果真替安护堆了个非常漂亮的雪媳妇儿,还寻了几件如玉所带来的薄衣替她偎裹。 于这大雪天中,洒金红石榴的披帛,沉潭色的裙子,雪美人迎风摇动,待到傍晚完颜雪与赵荡二人打猎回来时,披帛叫风吹的呼呼有声。 完颜雪汉话生硬,嘴里似含着核桃一般:“我父帅今儿又差了人来,喊我回上京。这一回你必得要与我同去。” 赵荡下了马,望着漫天雪原上高大巍峨的行宫,摇头道:“公主眼看生产,孤那里都不能去,要守着她生产。” “赵荡!”完颜雪喝道:“她怀了孩子在先,本郡主让她坐东宫,我只须坐西宫即可。但你此番必得要随我一起去见我父帅,咱们得在上京过年。” 赵荡本要上台阶,回走几步,深眸盯着完颜雪,略俯着腰,马鞭在身后轻抖着,问道:“何为东宫,何为西宫?” 完颜雪恋慕赵荡好颜色,一心求嫁,即便他落难之后也一直鞍前马后相随,不离不弃,听他反问起自己来,气的语无伦次,无处可煞气,见院中再添一座雪人,还穿着汉地女子的服饰,遂提鞭狠抽了几鞭,仍还不解气,一脚踢过去,雪人应声不倒,她的脚却踢到那石头雕成的栓马桩上,疼的钻心钻肺,抱着脚哇哇大哭,眼看着赵荡挑帘进了如玉所居的大殿,也知殿中那一位是他的心头肉,终不敢触他之逆,一瘸一跳往后殿去了。 赵荡挑帘进殿时,恰就看见如玉和乌苏两个临窗捂着嘴正在笑。 见赵荡来了,乌苏连忙退了出去,如玉往炭盆上添了几块木炭,端了砖茶与酥油等物过来,待赵荡换上青缎面的朝靴,架了壶在铜架子上煨奶茶,劝道:“既郡主要你一同往上京过年,你便去了又如何?她父亲是兵马大元帅,你果真要图谋江山,还得仰仗她父亲的支持不是?” “图谋大业,岂能仰助于妇人?”赵荡坐在如玉对面,看她十分娴熟的摆着各种器皿,操持家常的小妇人,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