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便是一阵敲门声,接着有人高声喊道:“张学士在否?” 俩人齐齐睁眼,如玉一脸的懵:“外头似乎有人在敲门,听着像个婆子的声音。” 张君苦笑道:“是个内侍,跟着我回来取衣服得,我还得立马入宫,侍驾去。” 如玉一把拉住张君:“怎么会这样急?就不能睡一夜再走。” 张君已经在穿衣服了。他道:“赵荡今天敢挑你,是他活腻歪了,我得入宫给他上点眼药去。你乖乖回家,母亲那里愿意伺候就伺候一回,不愿意就学老四媳妇去装病。在竹外轩躺着,养好精神等我回来。” * 回到皇宫,眼看日暮,皇帝仍还在垂拱殿看折子。 精精瘦瘦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归元帝私下里其实是个很平易近人的性格。文泛之与廖奇龙两个翰林学士随侍左右,随时等待皇帝有意见征询。 他连头都不抬,只轻轻嗅了两气,笑道:“钦泽总算换过衣服了。” 两个前辈捉弄着十天不肯叫他出宫,张君索性连衣服也不肯换,这还是皇帝看不过眼,命他回家取换洗衣服,张君才能离宫片刻。 他行过大礼,盘膝坐到了御案对面略低处的一席小案上。他随侍笔墨,皇帝有批,折子送过来,便是他代写,或有诏出,亦是他来主笔。那方他跨千山万水而背回来的御玺,如今就在他的案头放碰上,每握一回,张君都要心生感慨。 归元帝扔了折子,起来踱着步子,御前不能无状,张君自然也站了起来。 他踱步出了大殿,却挥手道:“钦泽跟着,余人留下。” 这话一出,便是随侍于侧的内侍们都不敢跟着了。 归元帝带着张君,一路出殿,绕游廊,出垂拱门,在九龙雕壁的回廊上慢慢踱着步子,忽而道:“朕常听泛之与奇龙言你擅雕印章,那手艺,是打那儿学来的?” 张君揖手回道:“臣幼时在五庄观随师学艺,雕章的手艺,恰是自五庄观师父那里学的。” “御玺雕起来可还顺手?”归元帝忽而回头,灼灼一双吊垂三角眼,盯着张君,一字一顿问道。 这是要算失玺,刻假玺的旧账了。张君早有准备,不期皇帝会在此刻捅脓疮,提衣跪地道:“臣罪该万死!” 皇帝面着那龙壁,龙颜莫测:“既失玺,为何不奏报,为何要雕假玺,难道你们永国府,就不怕朕诛九族么?” “皇上披甲在外,太子怕扰乱军心,是已不敢奏报,命臣千里寻玺,也是想要接力弥补。”丢玺的是太子,命他寻玺的也是太子,出了事却要诛永国府,张君不得不点一句。 “欺君罔上,还有理了。”皇帝又来回踱着步子:“太子因失玺而故意拖延兵备粮草等物,是谁给他的建议,说出来,朕便赦了你的死罪?” 原来皇帝一个人都不准跟着,是要叫他揭发太子。张君断然道:“在皇上回京之前,臣供职于翰林书画院,所任差职,为绘大历朝天下各州县镇的详隅图,职责之外,恕臣无法回答。” 这小翰林背挺的笔直,年青俊貌的小脸儿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眉头松了又拧,拧了又松,又老实又本分,说话也是硬硬梆梆,全然不懂得投人所好,也许正是因此,才在父母那里很不讨喜。归元帝放柔了声音问道:“雕假玺亦不是你职责所在,为何还要雕?” 张君脸儿红红,半天才道:“微臣想为皇上分忧,为国分忧。” “为何?”归元帝紧追着问。 张君亦是紧跟着答:“皇上于微臣,是再生之恩,臣九死难忘!”他显然极其激动,胸膛起伏着,粗喘个不停:“臣一直记得两年前皇上所赏那盘桂花糕! 臣那日进宫,本是来赴死的……” 那还是两年前,他和宁王在汴河岸打完架之后。张登捆着荆条将他送入宫,本以为皇帝盛怒之下会杀了他。岂知皇帝不但不杀,反而还赏糕赏茶,细细安抚。 归元帝忽而就笑了:“那你告诉我,太子为何要拖延兵备粮草,以致于朕延误战机,最后生生落败。” 这是要为自己浪费大量粮草与兵备而失败的北征找个替死鬼了。张君道:“臣有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