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玉一路行来未见这阁楼上有任何一人,似乎一路上所有的房子俱皆都是鸦雀无声。她随待云姑娘进了门,阔朗疏气的大屋中以帷幕隔着三重,一重待客,一重起居,整体樱草与鸦卵色相间的帷幕最后一重隐隐,当是她的卧榻香闱。 待云请如玉坐在临窗的圈椅上,先奉了一盏温茶,随即也坐到了她旁边的圈椅上,轻声问道:“夫人可吃葱蒜,可茹荤腥,羊肉吃否?” 如玉听这意思她是要替自己备饭,连忙道:“并无忌讳,一切都使得。” 这待云姑娘柳眉杏眼,神色冷清,虽初看不觉惊艳,但越看越顺眼,言谈举止间有十分的书卷气度,不像个欢场之客,倒像个高门贵女。她道:“请夫人等得片刻,奴奴这就替夫人备饭来。” 如玉也不知张君竟有这样大的面子,但既来之则安之,她原来也曾是大家姑娘,倒也宠辱不惊,只起身敛了一礼道:“如此就多谢姑娘!” 待云才起身整了裙走到门前,便听屋外一阵沉沉脚步。她手都搭到了隔扇门上,侧眸听了片刻,随即转身过来,一手抓着如玉,一手放在嘴边轻嘘,将如玉送到最内一重她的香闺中,这才两边伸手要拉,墙上推合在一起的木质挂墙屏风随即徐徐展开,恰此时,外面门上响起敲门声。 如玉不明究里,却也静悄悄一丝儿也不敢言语,再听待月姑娘开了门,进来一人却是笑道:“连着喝了三天酒,人累,心更累!” 这是金满堂的声音。如玉转身四顾这青楼女子的香闺,临窗处一张小画案,案上摊着一张固定在画框上的云母宣,宣上浅构着一幅春桃,还未上色。如玉见这笔法与外面廊上那一幅幅的美人图皆承一师,随轻步走过去,见旁边一只白釉瓷的九瓣调色盘十分漂亮,习画之人也心爱它,再往后,见一只十几寸的浅口大笔洗中注着清水,水下彩绘的图案十分漂亮。 她定晴细看之下,惊的差点哎呀一声叫出来。那笔洗中的绘图,竟栩栩如生的描绘了一男一女的野合场景。男人穿着浅蓝色的开岔长衫,女人穿着粉红色的长袄,倚于假山石上,皆光着大腿,相交合的私/处还经过特意描绘,于清清一盏水中微微颤着。 如玉面红耳赤,暗叹道:如此雅致的屋子里,却有如此下流的东西,果真这是青楼。 隔着一扇屏风,金满堂一路走进来坐到了起居室的罗汉床上,伸手拍了拍自己大腿,长长一声叹道:“这几天冷落了你,你的小脸儿拉的越发长了。” “奴奴不敢!”待云识趣坐到了金满堂的腿上,眉间含笑望着他。 金满堂似是有一肚子的气与不屑:“张君来了这几日,我看待月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自古嫦娥爱少年,虽是人之常情,可她也不能太显眼,陈全那老货一路吃味,全赖我居中调停。” 知县陈全是待月的恩客,大把的银子花着,却看她一路只给年轻的小贬官儿送青眼,当然吃味之极。这就苦了金满堂,要一味的从中调和,他也五十岁的人了,就算保养的好,几天大宴下来也是力不从心。 如玉头一回听这嫖客与妓/女的对话,心中有十分的好奇,遂走到屏风前屏息听着。隔着屏风金满堂轻轻笑着,间或有咂嘴儿吃舌头的声音,片刻间两人喘息着,他又道:“你们这些小孩子傻,那张君是京中永国公张登府上的二公子,天之贵胄,又还是归元三年的金殿探花郎,虽如今在这渭河县叫陈全作弄着当了个里正,那也不过虎落平阳,龙困浅滩,总有风云再起时。这种人,得罪不得,也巴望不上,就你们,不论良家还是妓家,尾巴摆的再好摇的再欢,他不过看一眼就走,没什么恩情的。” 待云低眉道:“无论别人如何,奴奴一颗心皆在大官人身上,再不会多看旁人一眼的。只是听闻前几日大官人不顾府中主母病危,一力要到柏香镇去求娶个正头夫人,还是个年方双九的俏寡妇,只怕大官人有了新夫人,就不肯再来顾恋奴奴这昨日黄花了。” “哼!”金满堂似是在冷笑,笑了许久才道:“你多想了,没什么正头夫人。是有那么个妇人,性子与你还有几分像,淳朴、心气高、本分。但是又本分的过了头,或者也与待月一样心比天高,当然,也与你们一样,皆是些薄命货。” 如玉听他竟说起自己来,话中还暗弹她对张君那点卑贱的爱慕,再听他那评语,句句也是中肯。 待云吃吃笑着,那样气冷一个女子,如玉倒很好奇她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这么说,那柏香镇的新夫人,就作罢了?” “新夫人是作罢了,可这件事儿,却还没有完。” 待月自金满堂膝盖上溜了下来,一边整理着裙裾一边望窗口走着:“听大官人这番话儿,您是对那妇人动了真情,势在必得了?” 金满堂也走到了待月身边,环上她的腰,凑唇去吃她的耳垂:“我对你才是真情意,便是那小丫头,我之所以能看得上,也是看她有几分你的气度。但那妇人既耍弄过我一回,我就不可能再要她第二回 ,可陈全听闻有这么个人,又起了些兴头,要给她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