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连忙搀管家婆子起来,管家婆子抬头看向田氏,目光中迸出一点希冀,推开丫头,向田氏碰了几个响头,颤声道:“太太……“ 田氏面露不忍之色:“陈嫂子可是老太太跟前的老人,连官人都得称您一声嫂子,我哪里当得起您老这一跪。“ 丫头在一旁道:“太太最是宽和,婶子有什么委屈,尽管和太太说来。“ 管家婆娘神情一滞,畏畏缩缩看金蔷薇一眼,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田氏命人扶起管家婆娘的时候,金蔷薇默然不语,金晚香还以为她正在搜肠刮肚想法子摘掉她冷酷狠厉的名声,心中正觉快意,但细细一看,金蔷薇神情平静,她身旁的丫头也面色从容,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还未开口,便听金蔷薇冷声道:“太太多日不管家事,还是不要掺和进来的好。“ 田氏面色一冷:“二娘,有你这么和母亲说话的么?“ 金晚香悄悄扯田氏的衣袖,悄声道:“娘,小心金蔷薇有诈。“ 田氏眼眉一跳,心念电转,余光看到管家婆娘目光躲闪,知道事情不像自己想的那样,但此时再改口,当着一屋子丫头下人的面,岂不是让金蔷薇夺了威风?只得硬着头皮道:“我爱清净,不大管庶务,但也不能由着你任性。陈嫂子伺候老太太几十年,就和咱们家的老姑奶奶一般,你为了一点小事,要打要杀的,真打死了陈嫂子的独苗苗,事情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她老人家少不得要窝气,万一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如何向你爹交待?少不得要做一回恶人,惹你厌烦了。“ 金蔷薇淡笑一声,将从管家房中暗柜里搜出来的账本掷到田氏跟前,“太太不必搬出老太太来压我,我从不无的放矢,管家已经被衙门的差役扣住了,太太还为陈嫂子说话,莫不是陈嫂子给了您什么好处不成?还是说管家和陈氏胆敢包藏祸心,偷盗主家财物,是受了太太您的指使?“ 金蔷薇字字诛心,田氏不由气得浑身发颤。 田氏能以寡妇之身嫁入金家,哄得金大官人对她言听计从,还将拖油瓶金晚香带到金家教养,自有几分手段。但因为她是金长史家的亲戚,多年来受人奉承惯了,少有憋气的时候,偶尔和人口角,也是含沙射影、暗中倾轧,从不会当面与人难堪,所以其实是个色厉内荏、欺软怕硬之人,被金蔷薇指着鼻子诬陷,一时又是气愤又是恼怒,偏偏碍于身份,又自持风雅,竟然吐不出什么狠话来。 想田氏初初嫁入金家的时候,何等风光得意。她刻意作小服低,任婆母金老太太对自己挑三拣四,不过半年光阴,就把婆母金老太太的名声彻底败坏,纵使金老太太占了个长辈的大义,也只能被她挤兑得颜面全失,交出管家之权,退居偏院。而金大爷原配所生的一子一女,儿子孱弱年幼,女儿懦弱无为,都不难对付。 金家内院无人敢违抗田氏的意思,她便安安心心当起贵妇人。本以为她从此可以高枕无忧,谁料金蔷薇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多次明里暗里坏她的好事,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不惜以伤人一百、自伤两百的架势和她争锋相对。田氏自诩才女之身,难免畏手畏脚,而且实在是被金蔷薇那副要和她同归于尽的癫狂模样给吓怕了,几次交手,都没能讨到好处,连管家权都让金蔷薇给抢了,之后便蛰伏下来,不敢和金蔷薇正面对上。 田氏当然不愿服输,她打算故技重施,先在众人面前示弱,然后把金蔷薇不尊嫡母、目无尊长的名声传出去,看她日后怎么嫁人! 眼下金蔷薇一口大锅扣下来,田氏双眼发红,几乎把一口银牙咬碎,但想起金蔷薇发疯的样子,又觉胆寒,而且为了自己的隐忍大计,只能忍着怒气道:“我好心好意来劝诫你,你怎么口出恶言?“ 说着话,眼里流下泪来,她惯常以眼泪博人同情,今天这泪水倒是完全出自真心,一点都不掺假——只不过不是因为伤心,而是被气的。 金晚香已经命人捡起账本,粗略看了几眼,她从小跟随母亲学琴棋书画,对银钱往来十分鄙视,看了半天,看不出所以然,但见周围丫头仆从战战兢兢,便知管家和管家婆娘肯定犯了重罪,心里先有了几分怯意,悄悄向母亲道:“娘,金蔷薇看起来很有倚仗的样子,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他们私下里买通管家之子把醉酒的金雪松抛入大江中,连管家和管家婆娘都不知情,本以为要么能顺利解决掉金雪松,暗害不成,也能离间管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