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性情急躁,不知道该怎么教导喜怒不定的李昭节,才刚开口说她几句,她就露出一副任人鱼肉的可怜相,外边婆子见了,还以为周氏苛待庶女呢! 轻不得,重不得,几次下来,周氏左右为难,觉得果真应了曹氏说的话,不是亲生的,确实会隔一层,渐渐的有些灰心,纵得李昭节愈发胆壮。 唯有李绮节从来不吃李昭节那一套,该说就说,该骂就骂,她已经想通了,反正自己两辈子都不会和熊孩子打交道,还不如干脆当个不受欢迎的黑脸姐姐。 李昭节谁都不怕,就怕李绮节。 她踩着秋千架子,把秋千荡得高高的,彩绸哗啦啦响个不停,坐在台阶前做针线的丫头们都放下笸箩,给她喝彩。 李昭节正洋洋得意,看到屋檐底下一道俏丽身影,脸上的笑容霎时一凝,怯怯道:“三姐。“ 李绮节应了一声,对丫头们嘱咐一句:“你们看着点儿。“ 丫头们答应不迭,一个梳丫髻的丫头笑道:“三小姐怎么不打秋千?“ 一个略带谄媚的声音□□来:“太太一时三刻都离不了三小姐,三小姐忙得吃饭的工夫都没有,哪有闲情和咱们一块儿玩。“ 李绮节眉毛一拧。 不知不觉间,丫头们把李绮节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句,笑嘻嘻奉承讨好她。 人群之后,李昭节紧咬着唇儿,闷不做声地跃下秋千架。 李九冬道:“姐姐,你怎么不玩了?“ 李昭节冷哼一声,甩开李九冬,径自回房。 李绮节好不容易甩开几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吐了口气:“了不得,我身边还是不要再添人了。“ 宝珠掀开纱帘,把李绮节让进李大伯的院子:“三娘,这可由不了你。“ 经张氏提醒,周氏发现自己太过俭省,忘了给李绮节几人添置将来的陪嫁仆佣。从去年开始,李家已经接连买了好几批丫头婆子,都交由曹氏慢慢调/教,等端午前从里头挑出几个出挑的,先拨给李绮节,她虽然还没订亲,嫁妆却早就备好了,只差使唤丫头。 有丫头婆子伺候,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李绮节当然乐得清闲。但人多也有人多的麻烦,她喜欢默默干活、寡言少语的勤快丫头,受不了一堆人整天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而且吃喝拉撒都得当着丫头的面,没有一点**空间。 周氏和李绮节的想法不同,她准备挑几个嘴巴利索的丫头给李绮节使唤,将来等李绮节出阁,丫头跟着她进婆家,可以给她壮胆。 李绮节哭笑不得:“我胆子大,哪里就要靠丫头壮胆了?“ 周氏苦口婆心道:“这你就不懂了,万一婆家人欺负你,你是个新媳妇,肯定不好张口,身边都是老实人的话,谁替你申冤出主意?这事你不必操心,伯娘替你做主,我亲自掌眼,你还不放心?到时候我挑几个精明的去服侍你,日后谁给你气受,不用你出马,她们就能为你排忧解难。“ 李绮节无可奈何,只能听任周氏忙活。 李昭节和李九冬年纪还小,只有李绮节可能在几年内出阁嫁人,家里的丫头知道周氏在为李绮节挑陪嫁,这些天一个个嘴巴跟抹了蜂蜜一样,见到李绮节就笑眯眯凑上来,百般讨好她。 甚至连宝鹊都有些意动,私底下找宝珠打探口风,宝珠想都没想,果断掐灭宝鹊的希望——宝鹊连太太的侄儿都不愿嫁,非要去富裕人家当小老婆,宝珠怎么可能容许她接近李绮节! 李大伯的院子古朴清寒,地上铺了青石板,墙角砌了一个小池子,栏杆旁栽了一株树皮皴裂的枣树,暮春的枣叶是一种极鲜极嫩的新绿,倒映在水中,树影和阴影交汇处,游曳着星星点点光斑。 李绮节倚着石栏,撒下一把鱼食,并没有红鲤争食的养眼场景,李大伯的附庸风雅做得不到位,池子里养的是巴掌大的鲫鱼,灶房的婆子时不时会来院子里捞几条鲫鱼去熬汤。 李大伯在东边书房里和人说话,门窗半敞,隐隐约约听见小沙弥从容应答的声音。 李绮节暗暗道:真是一把清亮的好嗓子。 “三娘,别挨着栏杆了,石头凉。“ 听到李大伯的声音,李绮节恍然回神,这才发觉自己几乎半个身子都趴在栏杆上,腰间的柳色丝绦垂在水面上,只差一点点就要落入水中。 她脸上一阵烧热,轻敛衣裙,“大伯今天怎么没出门?“ “铺子那头有人照应。“李大伯走到树荫底下,看李绮节面色有些憔悴,“是不是又病了?我看你这几天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