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打骂,只有一种事不关己的好奇。 小黄鹂发现,自己竟然先怯了。 李绮节在房里转了一圈,架子床前笼着绣花鸟鱼虫的青色蚊帐,看不清里头情形。脚踏上有只小笸箩,里面放着才做一半的针线,靠墙的面盆架上搭着一件鸡蛋青春罗外袍,窗前晾了一条汗巾子,看花色,都应是男子用物。 桌案前的直颈土陶瓶里供着数朵层层叠叠的杂色菊花,花朵娇艳,清雅端丽。 李绮节可以想象,杨天保和小黄鹂这对年轻鸳鸯,在这所狭小的院落中,怎么柔情蜜意,怎么海誓山盟,怎么计划着双宿双栖的美好将来。 既然他们有情有义,连私奔这种壮举都做出来了,那她就成全他们好了! “五表哥出门去了?“ 李绮节问得太过平静,就像在闲话家常,小黄鹂怔了一下,手心紧紧捏着一张粉色帕子,怯怯道:“五郎出门访友去了。“ 李绮节嗤笑一声,杨天保连夜带着小黄鹂私奔,杨县令和高大姐都在满城搜人,他还有心情出门访友?多半是囊中羞涩,无法安置娇娃,出门借钱去了吧? 才说到杨天保,院外响起一道略显粗嘎的嗓音:“鹂儿,可是来客了?怎么没关院门?“ 小黄鹂听到杨天保的声音,不自觉地松口气。 万婆更是态度大变,立刻精神暴涨,双目圆瞪,恶狠狠盯着李绮节,神情颇为傲慢,仿佛杨天保一来,李绮节就必须低眉顺眼似的。 李绮节走到房里唯一的一张靠背椅前,一掀衣摆,矮身坐下:“表哥回来得正好。万婆子,没错,就是你,你可以去煮茶了。“ 万婆一脸莫名所以,拿眼去看小黄鹂,等着小黄鹂示下。 小黄鹂点了点头,万婆犹不放心,横了李绮节一眼,才不甘不怨地出门去了。 才刚跨出门槛,万婆立刻朝杨天保告状:“少爷,了不得,那个李三娘带着人闯进来了!“ 杨天保正和一个身穿蓝竹布窄袖长衫,荆褐色春罗外褂的少年一壁说着话,一壁往里走,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连客人也顾不上了,推开万婆子,几步冲进房里:“鹂儿别怕,我来了!“ 万婆子火上浇油,拔高嗓子,一边追着杨天保的脚步往里走,一边尖声道:“少爷,幸好您回来得及时,不然老婆子可怎么向您交代啊!“ 落在最后面的长衫少年摸摸鼻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无赖模样,几步跟进房,探头探脑,四处张望:“李家人来了?打起来没?“ ☆、第22章 心思 当然没有打起来。 不过看杨天保怒发冲冠的暴躁模样,也差不离了。 就在杨天保踏进门槛的前一刻,小黄鹂忽然双膝一软,匍匐在李绮节脚下,扯住她的袖子,哭得泪如雨下,我见犹怜。眼泪就像开闸泄洪一样,不仅来势汹涌,还连绵不断,一派誓要哭倒千里堤坝的凛冽架势。 李绮节没有躲闪,任小黄鹂跪在自己脚下装委屈,暗暗翻了个白眼:亲,就不能换个套路吗?这种刻意挑拨的手法已经烂大街了好吗?您的争宠招数急需创新啊! 套路之所以会成为套路,就是因为它总是屡试不爽,能用最省力的法子取得最好的效果。 比如此刻的杨天保,看到心爱的女子受辱,果然气得双目血红,额角青筋暴跳,恨不能立刻把李绮节和招财、宝珠大卸八块,好为小黄鹂出气。 宝珠冷哼一声,对着跪在地上哀哀低泣的小黄鹂狠啐一口:“果然是学过唱戏的,惯会装模作样!“ 小黄鹂的身子一颤,可怜兮兮地睨一眼杨天保,哭得愈发伤心。 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妹,杨天保很快认出男装打扮的李绮节,双拳紧握,瓮声瓮气道:“三娘,你来这里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