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战士们有意无意忽略掉的伤疤,自然也会戳到士官们的痛处——中产其实离底层更近,士官其实离军官还有着天堑一般的距离。 尤其是夏的那句台词“从未听过有父母不是将军的人能成为将军”,对于吃军队这晚饭的人来说简直是平地惊雷…… “果然来了啊。”奥布里心里冒出这个念头,意外地没有太生气。 黑熊一族都比较暴躁,但这不表示他们不会思考……熊族又不是雪狼族那种蛮子,蛮子都能变聪明,何况熊族的智商本来也不低? 要是寻常时间,这么个以揭穿“人间真实”为乐趣的戏剧倒也掀不起太大风浪,一个有着相对稳定生活的有产者,哪怕知道自身处于食物链的下层,也很少有舍弃现有一切冲出桎梏的勇气。 但现在全军都是人家的阶下囚,士兵和将军的距离被彻底粉碎,不需要经历那种自行舍弃一切的痛苦,能够勇于做出选择的人自然更多。 轻轻点了下头,奥布里保持着将军的尊严,淡然地:“你们想要的去做的事,就去做。希望你们记住,你们背弃故乡,但故乡没有背弃你们。” 这几头黑熊如释重负、各自吐了口气,这便退身离开。 那头敢于当面质问将军的母黑熊犹豫了下,走出几步又回头,直视着黑熊将军:“奥布里将军,如果你能回到远东,你还能继续当将军吗?你的幼崽还能是将军吗?” 这头母黑熊说完这句话,和同伴一块儿头也不回地走了,奔向广场边缘那些闲聊着的虎族战士,奔向他们全新的人生。 留在原地的黑熊将军,则被这句话狠狠地戳了一下心窝…… “这个小混蛋,不知道越是到了无话可说的时候就越是要给别人留余地吗?”奥布里气愤地低骂了一句,转过头尴尬地看向老哥俩。 巴泽尔偏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伍德依然盯着场上放风的同族发呆。 奥布里自嘲地低声“嘿”了一下,他们俩不看他的热闹倒也没什么奇怪,都是掉进同一个坑里的人,取笑别人和取笑自己有什么区别。 尴尬到家三位老哥,在这方面反正是练出来了。 《白毛女》剧班在俘虏营先后上演三次,都取得不错的反响后,信心满满地来到收容所,对几百名士官、军官、将领组成的“反动主力”进行表演。 开始表演前,拉着滚石(就是加工成长条圆柱状的大石头)轧路的、搭舞台的,全是俘虏营那边表现良好、获得离营工作机会的进步份子,白熊哈尔就在里面。当放风时的伍德看到这个族中的精锐战士热忱地帮草原人干活儿时,就算早就习惯了这种场景,白熊将军的脸皮也狠狠地抽动了下。 舞台搭好,剧班人员就位,几百名收容人员在虎族蛇族的安排下按居住的宿舍分组坐好,还住在安置房中的猫族也赶来看热闹。 音贝中录制的音乐(吟游诗人提供)响起,演职人员上台开演。 和俘虏营表演时观众们跟着雪豹幼崽一起哭的壮观场面不同,雪豹幼崽越是凄凉,台下的观众就越尴尬——在远东属于“特权阶级”的他们,基本上是跟舞台上的反派同阵营的! 在丰收季找借口加税、肆意征用族人劳力,这种行为吧,校级以上军官都或多或少涉及过……远东有的是大片的荒地,手头有权的人很难不自家搞点土地“创收”,雇佣职业农夫当然不如征用族中底层划算。 长老执事回收失亲幼崽的房屋田地时,部分军官开始坐立不安……吃绝户这种行为吧,在这个世界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人族一般是近亲大口吃,而亲缘维系较淡的兽人族,那是谁有权力、谁“就近”,谁大口吃…… 到了扮演反派的蛇族演员上演瓜分幼崽堂资金、并用台词表示对那些能吃到族中款项“大项目”的人如何地羡慕嫉妒恨时,便连奥布里将军都开始脸色难堪……身为将军他明面上只有五百金币的年收入,而那些外人难以得知的灰色收入中,自然是包括各种途径的“孝敬”的! 一场戏下来,也就白熊的军官能不像屁股下有针刺似的不住扭来扭去……白熊生活的环境物产资源太贫瘠,必须紧密抱团才能保证生存,权力者没有那么多“变现”空间。 戏剧进行到最后一幕,反派夏辛辣地开始戳所有人的心窝子时,便连伍德将军也开始脸色不自然……阶级分层固化、向上通道封闭这种事,能持续几十年百把年相对和平稳定的社会就会出现,白熊一族也难以例外! 舞台一侧,和剧班工作人员、雪狼族战士们坐在一块的哈尔等人,一半的注意力用在观察台下观众反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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