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来个小子只有三分之一的入了族里的蒙学,其余都早早讨生计去了。儿郎们都这样,更别提闺女们。这说明什么,说明族里每年拿出几百上千的银子,养肥了吸血的蛀虫,却没护好这些失怙的可怜孩子。 朱绣指了指最末的那张,只道:“外嫁的女子,族谱上只记载了她们的夫家名姓。这丈夫的年龄、婆家家境,还有是否有嫁妆以及多寡,都是我向大嫂打听来的。只是些太早了,大嫂也没听说过,是向六婶问的。我整理出来之后,大嫂帮我一一向族里伯娘婶母们核实过,能作得准数。” “两个给人作小的姑娘,是离得挺远的一支,是一家子的姊妹。因族里定下的规矩,这恤银在其父母亡故、儿女嫁娶之后就不会再给,这家老人早去了的,只有这两个姑娘跟着叔婶过活,是以这家把两个姑娘留的老大,不肯发嫁。里头的姐姐二十二,妹子十九岁的时候,族里修族谱,他们家才急急忙忙打发这两姊妹出门子。才开始还瞒着说嫁去了她们婶子娘家,谁知过了几年,才露出来原来是卖给富户作小了。大嫂子说因时过境迁,族里只罚了这家子三年不能佃族里的地,不能领年节银子……” “混账!这样黑心狠毒的,就该逐出族里去!”湛大气的直运气:“没得教坏了族人!” 朱绣摇摇头,因道:“爹,我原本想着等合适的时机再提。只是这次跟着相公出征的族人三死一伤,若不趁早先拟定了细章程,叫族里赶前头按旧例作为起来,岂不是横生枝节。也叫人不服。” 湛大道:“这战报上也有错漏的。我已同族老们说好,等冬子带着几个儿郎的骨灰回来,由他亲自去磕头报丧,那时族里再恤抚其父母家眷。你做的很好,若不是你心细,只怕老子轻易想不到这上头去……” 湛大说着,没忍住粗了口。 “依你想,怎么定细了规矩?” 朱绣见问,说道:“一是要人监管,每月每季每年,都有专人掌管监察之责,并要记录下来,以备后面查对。这监管的人须得公正严明,三四个相互掣肘,一年一轮换,如此周流,方能常保更周全些。二是细定了恤银和监管的则例。恤银分作两份,一份给其父母,一份与其妻儿。给其父母者只随其父母意思,只要老人家不受逼迫就罢。给其妻儿的,却要受监管:若其妻二嫁,这银子需得由族里监管着,只作养育孩子们的,账目要清晰,不合理处定然要追究;若其妻意欲守着,也可选择是否把恤银存放族里,咱们族里养着一屋子的账房,若要用,只管现向账房取去,并不多费很多事……三是根据各户的家境实情,作出划分恤银的标准来,父母多病、孩子多的,族里多给些并不为过。不分嫡支旁支一视同仁就是。四是……” 朱绣说了一通,湛大听得十分认真。 末了,朱绣笑道:“这是儿媳一点子想头,粗陋浅显的很。爹只听一听,具体的则例,还需得您和族老们商议。另外我想着,咱们家里每年也要出一笔银子给族里的孤寡老幼,只是这银钱好给,老人和孩子们却难以买的到急用合意的物事,反叫外头的商户蒙骗。况且多有族人在行伍里当差的,几日不能着家也是常事,咱们族人聚居的地方虽然还安全,却也离城远些儿,家用的东西,倒得赖着伯娘嫂子们走半日到城里镇上去买卖,很是不便利。倒不如借着这回,咱们家拿出一笔钱来,助族中在村子里开一个南北杂货铺子,卖些针头巴脑、布料棉花之类的,不为利益,只图个实惠便利。这买卖归于族中经营,只要监管的好,诚信实在,就是附近的村落也愿意去,这么着,不怕弄不长久。族里的小子们有那合适的还能练些交际应酬的本事。”省的一个个出去,不是憨实的,就是和自己的那个似的冷着一张脸,个个不善言辞。 湛大分外欣慰,抚掌笑道:“大善!” 湛大心道,儿媳妇心有沟壑,冬子这媳妇娶得好极了。不仅心细有巧思,更难得的是周全分寸。 她先前说的那些细例,虽对族里好,却免不了犯了那些藏有歪心人的利益;况且她说的那监管的法子,十分的怕人,不仅能用在恤银上,族里一切事物都可套上。若果真弄出这样一个监察的班子来,凭他是谁,就算是族长,也轻易弄不成鬼儿。这法子出来,对宗族极好,却也分薄了族长与族老们的权利。冬子媳妇只说恤银上的监管的事,不提别的族务,是她的分寸;想出这法子,却又提出自家出银子为宗族办个杂货铺子,上了紧箍咒又给个甜果子,这是她周全。 湛大心里得意,就要往外头去,与族老们商议。 朱绣见公爹的神色,因笑道:“那杂货铺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