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不喜欢又耽误事,反不如请您过去一次,亲耳听说来的好。况且二奶奶能干有巧思,有些个地方,你想的好,当面就回给老太太,也便宜。” 凤姐儿就笑:“也罢了,老太太吩咐什么,直说了罢。若有那不分明的,我再去问也一样。” 那婆子自觉想辩解的人家都替自家说了,二奶奶亦没有怪罪的样子,也放松笑道:“就是街头巷口,需用帷幕挡严实了,这帷幕需要多长多大,家里还没备下呢。还有一则,园子里有一只孔雀,一笼子白兔,许是因天寒,有些蔫蔫的,不大精神,请奶奶的示下。” 凤姐心道,怪道老太太要赶着在罗翠坞叫婆子来说呢,原来打着叫程家出帷幕的主意,这婆子吞吞吐吐差点坏事。只是朱嬷嬷才帮着自家说了话,就算计人家兄弟,做出来怪不讲究的。 朱嬷嬷笑道:“我说什么事呢,你们也忒没成算。这关防帷幕设在何处,多高多宽这都是有讲究的,得人家宫里的内官出来看了才作数。就是此时备下了,那高度不合宜,布匹颜色乃至花纹不合适都是白做工。” 凤姐眼前一亮,忙笑道:“嬷嬷有见识,快与我们说说,谁知什么时候来看,到时候再准备可来不来得及?” 朱嬷嬷笑道:“这妃嫔省亲之事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儿,我也说不准。只是宫里种种仪注规矩不一,我劝二奶奶先多多备下布匹,反正这帷幕简单的很,不过就看规制如何了,到时候现剪裁也来得及。” 凤姐想一想,笑道:“因着娘娘省亲,库里各色绸缎布匹堆山成海的,倒是不必另备下。只是要多早晚那些内相大人才出来相看?这些内官行事多有条例的,嬷嬷只帮我猜度大致日子,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朱嬷嬷想一想,笑道:“若只是看方向,关防、帷幕,教导退、跪、进膳、启事这些规矩的,听起来繁杂,实际上都有小太监照管着,提前三两日都能准备停妥。只是……” 凤姐知机,忙令婆子道:“我听嬷嬷讲些见识,你先去罢。这两件事,我自有主意。” 看房内无外人了,凤姐忙问:“只是什么?” 朱嬷嬷就笑道:“这原是外差,捞油水的好时机,大小内官们都指望着呢。一二日能办妥当的,必然要托扩到三四日,亦是人之常情,府里难道还缺这几两银子么。又有府上娘娘的威仪在,他们也不敢做的忒过逾了,我估量着,大抵提前四五日,正月初十或十一就有内官来府上了。” 凤姐立刻就明白了,她心道,有娘娘在,量那些太监也不敢狮子大张口,左右不过千把两银子的事情,就算翻一倍又如何,几十万上百万的银子都花用了,还差这些呢。 还未道谢,就听朱嬷嬷又笑道:“方才听说贵府省亲园子里有孔雀和兔子不大精神,这孔雀是你们这等门第豢养的稀罕鸟儿,咱们庄子上没有,可这白兔子,却是不缺的。我们那个小庄子,虽不大也不敢和贵府的比,但好在近便些,况水草丰美,养的兔子又干净又健硕,明儿就叫他们送一车过来。” 凤姐也知道寻常农家人养家畜都粗的很,那些白兔子养着养着就又脏又臭,这些东西又不能下水给它们洗刷,只怕一过水就得死一片。若是自家去寻,得买回来几百只里头挑选干净精神的,虽没几个钱但不够麻烦的。正有些烦恼呢,听这话,忙笑着谢了。 朱家庄子上的确养了不少兔子,这东西繁殖极快,又能吃肉又能用皮毛,有那朱绣蕴养的水,更是又肥又白。这东西不值钱,一车也比不过一匹布,朱嬷嬷这好处给的恰如其分,也堵了自家没出那帐幕的嘴。 况且前头这些话也不是白说的,兔子也不是白给的,朱嬷嬷正有话呢。“绣丫头过年便十五了,她舅舅看不得她这么散着,明年就要接家去给她上上规矩。我想着她在老太太跟前一场,若是不吱声便离了倒显得凉薄,可当做事情正儿八经的说道辞别也没这个理儿,到底不是贵府正经的亲眷故旧,还攀不上那个台面去……” 凤姐一听,立刻大包大揽,笑道:“朱绣妹子只管家去,老太太问起来有我呢。她自家尊重,不跟老太太正经作辞是她没想着要摆皇商家小姐的谱儿,若是实在论起来,也有这个体面。不当正经事跟老太太说,我这矮了两辈的却没什么,到时候只说跟我这儿正经说过就是了,这也是你们体贴家下正为省亲忙乱的好意。” 朱嬷嬷笑道:“既这样,可就多谢二奶奶了。” 这话说了,正月十五出府也使得,朱嬷嬷听说十五贤德妃省亲,已下定了主意,十二十三日就叫绣儿家去,十五看过灯会后,也不教绣丫头再回来了,索性一杆子舅舅家住下罢了。 朱嬷嬷估量着初十,十一才有太监来贾府教看,这还是贤德妃圣宠平常的前提下。那些内侍都精的很,若是真宠妃,早有恩准省亲后,就有体面的大太监上门来把一应规矩仪注说透了,叫不必惦念着,省亲前二日方有大批内官帮着打理妥当,根本不用宠妃娘家多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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