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这淤泥中,不得清净……贾宝玉在贾母处仍旧心痒难揉,不知他这一番作为又给秦氏可卿添了一重心病。 自他一入厅,朱绣便闻到一股子怪味,又见袭人一副柔俏神态,立刻反应过来。 贾宝玉猴进贾母怀里撒娇耍痴,朱绣只看着牙疼,这位小爷好一副坦然样子,尿裤子似的粘身上不难受么。 鸳鸯伸胳膊拉她,“躲那远做什么,快帮我看看老太太的牌。” 朱绣只得近前,心里觉着嗅觉忒灵敏也不都是好事。 待吃了晚饭,贾母才带着一众人回去荣府。 袭人千方百计地把人都遣派出去,屋内只留着她和宝玉,才拿出中衣来给他换上。 朱绣在前厅里,也听得见她故意问的那话:“你梦见什么故事了?是那里流出来的那些脏东西?” 朱绣“噗嗤”一笑,这袭人也是有意思,司马昭之心显见,这般主动问询,又何必故作无知呢。 鸳鸯和她一起,怪问:“你今儿是怎么了?白日里老太太叫你看着宝二爷睡觉,你倒好转一圈就回来了。这会子也没人招你,又无缘无故的傻笑起来。” 朱绣笑道:“想起一个有趣的,你听我给你讲:有一块肥肉,人人都想要,就是沾上一手油都是好的。这肥肉边上的有一只百罗鸟,早就垂涎三尺,却偏偏故作矜制,每每总摆出自己无私心的款儿来。这一日这肥肉流了油,那鸟明明已口水三千,却忍着故意挑弄那肉,叫肉自己跳它嘴里……只是这肉个大,它虽上了嘴,可我只怕它是一口吞下个热红薯——咽气又烧心呐。” 鸳鸯听得云里雾里的,也猜到朱绣只怕是讥讽呢,更猜到那肥肉说的是宝玉,就是猜不透其中的缘故,就笑道:“越发没个章法了,什么肥肉瘦肉的,与我们有什么相干!就是油流个三千里,咱俩谁会在乎?” 鸳鸯备受贾母倚重,比起其他的丫头,更是才几岁就进府来了,这些年见识不少,她心里有一股执拗:就是绞了头发作姑子也不当姨娘通房。朱绣来了,亦是如此,鸳鸯知道她的志气,越发愿同她亲近了,这一年更是无话不说。 朱绣这里不愿意听人壁角,忙忙的往眉寿苑去了。 只是不知,在她走后,有两个丫头却干起了这勾当。 一个晴雯,她方才就觉得袭人和宝玉怪怪的,往常是袭人打发人,今儿宝玉也帮起腔来,更有在小蓉奶奶那里,袭人的神色也很不同。这想着,便在外头一圈儿又悄悄回转过来藏在外窗底下偷听。 另一个则是碧痕,这两日宝玉愈发不叫她服侍了,今儿打东府回来,她故意怄他引他玩闹,宝玉也不理会。因此碧痕以为是史湘云走的那时得罪了袭人的缘故,袭人背地里说了她的坏话给宝玉。因此,见袭人打发人时,她就在碧纱橱外头的帐幔后躲了起来。 自湘云家去,贾宝玉便挪至碧纱橱里头,这会子两人关了房门,做那些云雨之事。 听着里头声音不对,晴雯紫涨了脸,险些叫出声来,捂着自己的嘴偷偷从墙根下出去,才狠狠唾了一口:“镇日妆的跟个正经人似的,说自己粗粗笨笨,谁想着竟是个披着兔子皮的狐狸精呢!”又羞又气,宝玉也是不知羞的,和那浪蹄子搅和到一起,平白污了我的耳朵。 想一想,到底跺脚走了,偏她嘴上骂的狠却是个爱操心的,生怕叫人撞破了宝玉脸上下不来,也不敢走远了,委委屈屈的转前头来,在外二间的小厅上坐下,看着不叫人靠近。只是晴雯性子要强,心口堵着气,以后见了袭人越发没好气了,西洋花点子哈巴这样骂人的话也是张口就来。 倒是碧痕,虽然年纪比袭人晴雯小了一两岁,心里却是个有算计的,她窝在那里,脸也烧红,心里想的却是袭人做的,为何我做不得? 这两个人,隔着两间屋子,都听到了秘事,心里头所思所想却截然不同。 —— 朱绣忍了再三,因唯有朱嬷嬷知道她有‘顺风耳’,故而有些话只跟她姆妈讲,不然听来一肚子八卦故事,却得憋着,实在不是女人这种生物能忍得了的。但这男女之事,饶是朱绣面皮不薄,也不好意思——上辈子就算看过一点舶来的动作片,她也是一个母胎单身的纯洁人,这辈子却要跟妈张嘴说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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