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不知道元昶的身份,蒋参将可是门儿清的,皇帝的小舅子,当初一进营他就想给人安个把总当当来着,结果人还不当,非要从最底层的大头兵做起,且还是做那最危险、战死率最高的先锋兵,蒋参将心里头别提多苦逼了,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这几个月是天天提心吊胆着害怕这位皇亲国戚的小命儿断送在他的手里,这一次这位伤成这样儿,蒋参将苦胆都快吓出来了,原是要接他回骁骑营的帐区着人好生伺候的,这位却不知想着什么了,死活不肯走,非赖在燕家军的营帐里,这会子听见人报说他不肯回大营,自是不敢勉强,又让人把这位不走寻常路的小国舅给抬回了燕家军的营帐。 燕七正在外面跟她爹说话:“出来几天了,得往家送个信儿,好让娘和小九放心,爹有没有能往城里送信儿的人?” 他们这些兵往回走也只能是回风屠城外的驻军大营,想要进城必须得有主管将领的令牌,还需要城中政府和军事部门的批准方可,这是防止有逃兵畏战的手段,轻易是进不了城的,不过到了燕子忱这儿似乎也不是什么难题,听了闺女这话立时转头冲着那厢叫人:“绿耳!过来!” 绿耳是燕子忱的长随之一,一直随军跟在燕子忱的左右,这名字取自于古骏马名,另还有一个叫纤离的也是如此。绿耳连忙跑过来至面前行礼,听他主子吩咐道:“你跟着送伤员的队伍回去,夜里摸进城回家给太太捎个口信儿。” “我还是亲手写封信吧,”燕七道,托人转达的消息远比不过亲笔书信更能让亲人放心,“爹你也写几句吧,好叫娘枕着信纸儿睡得踏实。” 结果燕子忱就在燕七的信后添了仨字儿:我没事。 这位果然是有写信障碍症啊……燕七把信叠好了交给绿耳,顺便告知了新地址,燕子忱在旁边听见不由问她:“怎么还搬家了?谁的主意?” “家里人多,住着显挤,一家子都在上房里睡怪不方便的,万一哪天我和娘母女夜话睡一张床上,半夜再有人来掀帐子,那多扫兴啊。”燕七避重就轻地道,这个当口可不能把她爹弄炸了,几日后可是要准备收拾那达力的。 她爹被蒙进鼓里,哈哈笑着伸手在她脸蛋子上捏了一把:“真若赶上这样,老子直接把你从窗口扔出去!” “你看,我就知道我不是亲生的。”燕七摊手。 非亲生的爹笑着抬腿轻轻撩在她屁股上给她撩飞了出去。 闹轰轰地送走了伤兵们,燕七这才得了安静,让她爹给圈出个阴凉又避人的地儿,带着制弓箭的工具和材料,叫上萧宸,两人就地而坐,开始加工击杀那达力的大杀器。 战火暂休的日子,三军的主要日常就是修生养息,有伤的养伤,没伤的养精神,刮刮胡子剪剪指甲,晒晒太阳抠抠脚,这个时候也不宜操练,才刚打完硬仗,大家都还没有缓过来呢。只不过虽然没有什么任务安排,众兵在营盘内也不得乱走乱串,想要出帐篷必须得给小队长打报告,营帐之间到处都有巡逻兵,营盘之外也有岗哨时刻监视着四周的动静。 燕子忱亲自带队在营盘间巡视了一圈之后就跑到他闺女的地盘儿上围观大杀器的制作,军营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制作武器的工具、材料和人才,否则书院里设手工课是干什么用的?更何况燕子忱就是靠武器发明在年少时成的名,他的军队里能少得了这些? 所以燕七需要的东西在燕家军的营盘里全都能找得到,各种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材料摆了一地,这里头竟然还有针线,直让燕子忱怀疑他家闺女是跑到这儿来做女红的。 燕七的这双手,刺绣女红也许一般,琴棋书画或者不擅,更不比上崔晞的鬼斧神工,但弓箭是她的两世挚爱,她前世的养父山神更是倾注了毕生的心血在弓与箭的研究与使用之上,耳闻目染,口手相传,她制弓造箭的技术,在今世上大概除了涂弥,或者可能还有她爹之外,大概不会有人能比她更强一些了。 手中利刃翻飞,精心地雕琢着适用于飞弓的轻箭,每一个细节都必须完美,任何可能产生影响的因素都要计算在内。 燕子忱抱胸立在旁边细看,结果见他家闺女不但自己制作,人还有空教徒弟呢,不住地给旁边那个闷小子做讲解和示范,嘴里还不断地往外冒一些从未听过的词汇,什么“动能”、“势能”、“拉力曲线”,边说还边在地上画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