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姐儿惯会说笑,”贡嬷嬷在旁笑道,“那传言太太才刚也听说了,还训斥了那几个碎嘴子,都是些无聊之人作兴的无聊之事,七姐儿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才好。” “谁说不是呢,”燕七道,“我还是先回府去吧,一会子再让我表演胸口碎大石,我晚上还怎么吃饭。” “那便回去吧,”燕大太太淡淡道,“莫要乱跑,让家里担心。” “好的。” 看着燕七出门,燕大太太冷下脸来,贡嬷嬷站在门口一直目送燕七消失在路的尽头,这才回身将门关上,与燕大太太相视一眼,半晌无言。 “那传言……”燕大太太皱眉沉思,“究竟是谁传出来的?” “七姐儿方才这话中意,倒像是在暗指太太。”贡嬷嬷道。 燕大太太恼恨地一扯手中丝帕:“她怎就敢如此有恃无恐?!莫不是故意挑明了想要来个以进为退?” 贡嬷嬷思忖着道:“那符水她也喝了不少日子,似乎并未见效,如今又这么有恃无恐地当面示威,恐怕应了鲁道婆那话——说不得是有着千年的道行,普通符水根本奈何不了她,功力浅的僧道也未必能降伏住她!” 燕大太太手里绞着帕子咬唇想了一阵,忽而摇头,道:“真若有千年道行,早把我们这些人祸害了,又何苦天天潜身于府上?我倒更信那鲁道婆的另一说法:有些鬼生前心愿未了,不肯去阴间投胎,盘桓世间时阴错阳差附入了活人肉体——说是活人,实则也是将死之人,体内三魂七魄散了大半,正逢这鬼附进身体里,将散去的魂魄补了上,这鬼便与肉身契合,致使肉身不死,鬼也不会再怕太阳与活人的阳气,成了一个‘新’人。 “因着肉身的制约,这鬼无法作法害人,却也残留着些阴气与蛊惑人的本事,且如鬼一般铁石心肠,毫无感情,只以害人为乐——当初她不就是没了气息后又突然活转了过来么?!这便能同鲁道婆的话对得上了!她从来不笑不哭,这不是铁石心肠毫无感情是什么! “鲁道婆说这样的情形比单纯驱鬼除妖还要难些,因为附身于人的鬼,与人之肉体已是合二为一,极难剥离,不论是法器还是咒文,都很难起到作用,所以她才这样的有恃无恐!这是笃信没人能拿她怎样,没人能用有效之法证明她是个鬼物!” 这话听得贡嬷嬷不由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地向着屋当间的炭盆处挪了挪脚,道:“怪就怪在这传言是谁传出去的?除了我们,还有谁怀疑到了她的真身?” 燕大太太眉头皱得更深了:“不论是谁,这传言一起,对我们都没有什么好处,最怕是惊春和惊梦因此损了名声,且又要给潮哥儿议亲,知道我们家里有这样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在,谁还敢嫁进门?!”这传言起的真不是时候,再晚一阵子才好,那才是真正助了她一臂之力了。 “不若请老爷去查一查,这传言究竟从何而起。”贡嬷嬷道,末了又轻轻补了一句,“还能讨个巧。”老爷最疼七小姐,太太若是为了此事去请老爷彻查,再做个义愤填膺的样子出来,想必老爷也是喜欢的。 燕大太太闻言眸子一亮,转而又略略黯了黯:如今竟要靠着燕七才能博自己丈夫的欢喜,此情此境还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燕七没找着燕子恪,只好托付给了武玥,让她看着她大伯的话就帮着转告一声,武玥是不能提早离开的,同样,陆藕萧宸燕九少爷没个正当理由也不好说走就走,只得继续留在闵府,唯独崔晞,甩给他爹妈一句“身子不舒服”就跟着燕七跑了。 “要回府么?”崔晞坐进燕七的马车,他的车在后头跟着。 “倒是不着急,逛逛?”燕七说。 “逛逛。” 逛也不是去逛街,两人让车夫赶着车一直往城东去,出了寅门便是跃龙河,而后就沿着河一路慢行。 “离京后去哪儿呢?”崔晞问。 “还没想好,”燕七道,“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哪里都行,”崔晞笑,“你想去哪儿我就想去哪儿。” “南边闹雪灾,北边在打仗,那我们要么往东要么往西去吧,”燕七想了想,“就去东边好了,我们一直走,走到东关,疆土的最东边,再往东就是大海大洋,洋上听说有许多岛国异域,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坐船去那些国家看一看。” “好。”崔晞笑得灿烂如光。 “但首先我们得有一个结实点的马车,”古人的马车又慢又颠,燕七花了好几年才适应了这速度和颠簸,“途中说不定没有馆驿可住宿,我们还要带足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