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五姑娘颇喜欢这窝猫,为此还特意办了个“狸奴小宴”,请了她在学里的一干好姐妹过府欢聚,燕大太太特意出资五十两银,叫人拿了交与大厨房,让给燕五姑娘的客人们好生置办一桌席面去,燕子恪安排过去的四枝被原封不动地退回了半缘居。 遗憾的是,许是天气过于寒冷、小猫仔过于幼小,没过两日便有一只被发现死在了燕五姑娘的窗根儿下,冻得整个身子都硬梆梆的,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从屋子里跑出去的,燕五姑娘对着小猫的尸体发了大半晌的呆,让人将之拿出去好生埋了。 好在小猫仔一共八只,死了一只还有七只,满屋子的丫鬟婆子从此后愈发小心翼翼地伺候起这几只小猫爷来。 燕七也早把鹦鹉绿鲤鱼从廊下挪进了卧房,因从来没给它上过脚环,导致常常早上一睁眼就看见这货蹲在枕头边上满脸猥琐地看着她。 天越冷起床越难,不过燕七不在这个范围内,照旧每日卯初起床,穿上薄棉衫出门跑步去。萧宸也每日在街口等她,两个人沿街跑上一大圈,然后跳进萧府后花园的靶场练箭。 有时候两人也在街上练,用箭去射房檐下挂的一溜冰锥儿,比谁一箭射断得多,谁输了谁请吃早饭,后来还玩儿出花儿来,直接用冰锥当箭,看谁射得准靶心,如果说前者萧宸还能够和燕七抗衡抗衡的话,后者直接就输得毫无还手之力,请客请得每月零花钱都快用光了。 “为什么?”萧宸一边从钱袋子里往外倒铜板一边问燕七。 为什么她用冰锥都能射得这么准?在从来没有熟悉过这种射法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做得到上手就能如此精准?! “我练过啊,”燕七拿了钱就点了虾鱼包吃,“所有能用来当箭的东西,我差不多都尝试着练习过。” “……为什么?”萧宸更加地不解,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用别的东西当箭来练,这是有多无聊?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为什么要做? “因为我喜欢射箭这件事啊,”燕七又点了七宝五味粥,“可以用射箭来完成的所有事,我都有兴趣去尝试。你学射箭是为了什么?” “……我也喜欢射箭。”萧宸这么答了,忽然又有些犹豫。 “不止这一个原因吧,”燕七最后点了一碟子麻油萝卜条,“男人学射箭,大部分都是为了成为最强者,或是以此成名立万什么的,你也这么想过的吧。” 萧宸默默点头:“我想成为最强者。” “所以你看,有了企图心以后,练起箭来就相对专一执着了,那些看似没用的东西不会有多余的心思去管,而我就散漫多了,我没想成为最强者,我就只是单纯地喜欢射箭这件事,因为喜欢,所以我要把它做好,因为喜欢,所以我要充分享受,我想怎么玩儿它就怎么玩儿它,是我在掌控它,而不是它在掌控我,那些对射箭怀有企图心的人,实际上已是被箭掌控住了,视野被局限在这一条路上,练起来就会觉得很枯燥很辛苦。” 萧宸看着燕七,默默地消化着她的这些话。 他曾以为自己是这世界上最爱射箭这件事的人,甚至曾一直为此感到自豪,可此刻看来,他觉得自己分外可笑,真正钟爱射箭的人是眼前的这一个,任何可用之物皆可做箭,任何可做箭的东西她都可以拿来练得津津有味,若非钟爱,如何能做到如此?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今日才终于深切领悟到了。 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些的姑娘,她那端着粥碗的手稳得像是磐石,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令之有半分颤动,任何人若望见这双手,都会打心底里升出一股安定与踏实感吧?好像你完全不必去担心她,她永远都不会被任何事击倒,她就是你心中的一块磐石,连你心房的颤动都能一并地镇压下来。 生命中如果有这样一个定海神针般的人存在,那起伏波折不断的人生想必也会轻松安然不少吧。 “你对这根萝卜条还要观察多久?”燕七问筷子里挟着萝卜条半天不往嘴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