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衣襟里拿出一支丁香小银钗,轻轻插在映容的发间,“这是你那一天在园子里落下的。” “我先过去了。”他叹了口气。 映容把目光换到另一边,忍住泪,点点头道:“你去吧!” 她眼中有泪,甚至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出来,在把所有的话说出来的这一刻,早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勇气,喷薄而出的勇气,仿佛什么都不用考虑,她想说的话,可以毫无顾虑的直接说出来。 映容从前想过,顺着古时的规矩来,家里家外学着温顺讨人喜欢,将来嫁去夫家,便一味顺从做小伏低得了,何必争天抢地的显本事,倒苦了自己的日子。 可这些想法,在傅伯霆面前全然没了。 他这人,一时体贴温和,一时喜怒无常,拿不准他的脾性,也不知怎么相处。 她自认为在外装的还算可以,脾气好,性子温顺,众人皆赞,可偏偏微乎之微的那么点反骨,总是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以前总听人说傅伯霆是朝堂里的活阎王,如何阴狠,如何毒辣,如何不择手段,可是她见过的傅伯霆,完全不像她曾听过的那些形象。 再抬头,他远去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映容突然觉得心口牵扯的难受。 理智,有时候是需要口是心非做代价的。 她说的那样有理有据,几乎要把自己给说服了。 今天的话说完,或许他们俩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交集。 * 映容用袖口轻拭眼角,手掌按在心口处,竭力平复心情,转过头,桥边站着一个人,是浑身颤栗的罗孝然。 罗孝然就愣愣的站在那里,脑中有无数个想法。 他看见傅侯爷在前面,满脑子里都是慌张和害怕,想着自己如何能跟傅侯爷抗衡?在如日中天的傅家面前,他算得了什么?他能做得了什么? 映容,映容,映容! 这两个字不断盘旋在他耳边! 她怎么,怎么能跟别的男人这样亲近? 刚才他们说话的情景,一辈子都会刻在他心里! 罗孝然颤抖着道:“原先我听人说,傅侯爷跟你有牵扯,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他嗓音愈抖,“你让我太失望了,我本以为你跟别的女子不一样,没想到你也是这样水性杨花,攀权附贵之人,你既然看不上我,又何苦玩弄我的情意说要嫁给我?” 映容站在那里,没有哭着喊着说表哥你听我解释,表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半晌,她问,“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冷笑,“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在这里跟人私会,你当我是什么?你将我置之何地?” “我没有私会,只会碰见而已,况且我和他相隔数尺,并无越距。”映容无奈叹气。 罗孝然骤然大叫道:“你少骗我,你就是个□□!” 映容目色极沉,冷声道:“□□?” “我不娶你了,我不会娶你了。”罗孝然怒目而视。 “好,这是你亲口说的,我答应了!”映容转身欲走,却被罗孝然拉住胳膊,他眼里猩红一片,“你是不是在就等着我说这句话了?你好去做你的侯夫人?你是不是还在嫌弃我庶出的身份?当时我就不该告诉你的!” 罗孝然也流泪了,他不是不想娶映容,他只是想让映容求他,痛心疾首的恳求他的原谅,然后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她在他面前,总是那么平淡,那么疏离,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他害怕,怕自己抓不住她! 今日在这里撞见她私会外男,他想,总算手里拿捏她一个把柄了,从今往后,她是不是再也不能那么高高在上了,她得讨好他,等奉承他,得求他原谅! 这一刻他的自卑爆发到了极点。 他就想听她一句求!只要她今天服个软低个头,这些他都可以当没看见! 可映容怔怔的站在那里。 当她听到罗孝然说不娶她时,竟然有一种顿然轻松的感觉。 嫁给罗孝然,从来不是因为喜欢,更多的像是一种承诺。 她忽然一笑,眼里凝着泪,似是洒脱似是无奈,“罗孝然,你真的是自卑又自傲,我没做错什么,你也没资格跟我说这样的话,我不是你的物件,不可能天天跟在你身后,话不投机半句多,到此为止吧,一切就到此为止,趁着现在还有转圜的余地,你我也算及时醒悟了,我们没办法过日子的,你应该能明白的我的意思,我们不是一路人。” 罗孝然几乎癫狂,掐着映容的手臂越发用劲,“那谁跟你是一路人?傅侯爷吗?因为他是大官,因为他是国舅,所以他跟你是一路人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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