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庄子那边格外仔细的收拾了三间屋子,老夫人不得不又在家里耽搁了六七天,待到十月初,挑了个大早,乘着马车带着仆役一路往庄子上去了。 老夫人一走,余文轩的心算是彻底定下来了,心想这个家里往后他是老大他当家,看谁还敢找他不快活老夫人走了没几日,余文轩又去了趟菊花胡同。 潘氏的肚子已经过了四个月,因着她身量苗条,肚子已经能显出形了。 里屋床榻边,余文轩和潘氏坐在一处,看着她的肚子笑的几乎咧不开嘴。 这肚皮里装的要是个儿子,那便是承他香火的余家长子啊,这可比金蛋还金贵。 潘氏看他高兴,乖巧的倚在怀里温存着,顺道瞄着眼色添一把火,“爷瞧这肚子像男像女” 余文轩道:“爷又不是通天眼,这如何能瞧的出来?” 潘氏扑哧一声笑出来,媚眼含娇望过去,“爷可真没意思,跟你说正经的呢!” 一边往余文轩怀里更靠近了些,揣度着小心开口道:“我前两日出门去,街坊婶子见着我的身子,都说我肚子尖,看着像男孩,又问我爱不爱吃酸的,我一寻思,近来还真爱吃些酸枣酸杏什么的,也不知,”潘氏摸摸肚子,小声道:“不知我有没有那个福气给爷生个儿子呢!” 其实她这肚子才四个来月,如何能看得出尖不尖,是不是儿子? 说这话不过想刺激刺激余文轩的态度,但是她又不敢板上钉钉的说,做事要留三分余地,要是她现在咬准了是儿子,到时候万一生个姑娘,那可就不好办了。 是以潘氏考虑片刻后,又小心陪着笑道:“我也是听老一辈儿这么说的,自个心里也没个准头,我是第一回 怀身子,心里总是不安生,如今又藏在这小胡同里,没名没份的挺个肚子,周围嘴碎嚼舌根子的人不少,我听了心里也委屈,吃吃不好,睡睡不住,我吃点苦受点罪倒没什么,只是怕苦了肚里的孩子。” 说完委委屈屈的问了一句,“爷到底何时接我进府?您不是早答应我的吗?” 余文轩看看她,再环顾这屋子里,心中默叹,这人呐,真是一山望着一山高,这潘氏也不想想从前在戏班子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当初赎她出来的时候,那可是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谢他,还说什么做牛做马报答他,下辈子都忘不了这份恩情。 如今这才多少日子?心也高了,人也变了,住着两进的院,穿着一匹百来两银子的贡丝贡缎,燕窝补品流水似的吃,这也叫苦日子?她怕是早忘了从前的苦日子了! 潘氏见他半晌不说话,心里也怵的慌,便学乖了不敢再开口。 她本是下九流戏班子里出来的,做的又是外室,什么保障都没有,吃喝穿用全靠爷们,今儿心情好了多给些,明儿心情不好了兴许就没银子拿。 不像人家正房夫人奶奶们,手里有钱又势的,连爷们都奈何不了,再不济一点的姨娘妾室们,也是官府里存着纳妾文书,堂堂正正拿着府里的月利银子的。 她什么都没有,心里就更没谱,如今好不容易怀上孩子,自然想借着孩子给自己博个名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还能藏在外边做一辈子外室不成? 更重要的是,如今余家没儿子,若她这一胎生的是个儿子,将来伯府的爵位,家产就全是她儿子的。 有时候人的命,靠机遇,靠运气,没准儿这就是她翻身的机会! 从前在戏班子里的时候,她只想每天有饱饭,不挨打便足够了,若是一个月再能做条新裤子新褂子,那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后来跟了余文轩,住进了这菊花胡同里,一个月便是做上二三十条新衣裳都不在话下,可现在她想要的已经不是新衣裳了,她向往的,是那显赫巍峨的门庭,是那金尊玉贵的排场,是一脚能把喜福来戏班子踩死的权势。 现在的日子比起从前自然是好了千八百倍,可到底还是不够好! 她想要更好,更更好的日子! 她平常打两个金簪子戴头上就高兴的不得了,还生怕弄损了,每回摘下来都拿细绢子包着,常戴的玉镯子磕了个角,也绝对舍不得扔,请了金匠补上一点做个金镶玉的镯子还能再接着戴,她以为这样就是好日子了。 可后来听人说,真正高门大户的人家,莫说金簪银簪了,连碗筷杯碟都是金的玉的,玛瑙珊瑚做的小杯小盏磕碎了碰坏了,眼都不眨一下的就丢了,玉镯子碎了更连瞧都不瞧一眼,柜子几十个镯子轮着戴都戴不过来,寻常都是拿来打赏下人的。 她这才知道,原来她过的日子,也不过是大户人家奴仆过的日子,亏她还当是什么好日子! 潘氏捂着心口,又看了看余文轩。 其实这位爷对她真心不错,那些在外风流的爷们从来不会把她们这些女子当人看,玩过的就丢,丢了再寻更年轻更漂亮的。 她原以为自己半钱本事没有,这辈子也就只能靠皮肉吃饭了,可巧就遇上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