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出甚么话来,随即将话题转移到诗书学问上,而后钱元瓘对眼前这位笑容不减的太子愈发敬畏,隐隐生出一股忌惮之情,背后更是隐有冷汗溢出,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位常年征伐忙于军政大事的贤王,竟然对诗书经义和佛道之学也有精深见解,不谈民事改谈杂学的太子,仿佛瞬间从一个皇子转变为一代学问大家,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这时候,钱元瓘心里就不仅是忌惮了,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无力感,与自愧不如心理下的丝丝自卑。想他也是钱塘年轻一辈才子中的执牛耳者,神童、天子骄子的标签早就习惯,平日里备受吹捧,这些年也没曾丢下学问,但跟眼前的太子一比,正是印证了那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数十年来,难道我都只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钱元瓘心中五味杂陈,再看这位大唐太子时,怎么都觉得对方的笑容有些神秘莫测。 “诸位远道而来,今日且先歇息一番,明日再进宫面圣。不过本宫已在东宫备下宴席,为诸位接风洗尘。”等下榻之事安排好,钱元瓘又被邀请去东宫赴宴。 跟着太子来到皇城,进皇城的门时,钱元瓘尽量不去仰望高大雄伟的城墙与城楼,以免生出自我渺小之感,但皇城甲士还是不免闯进视线,对方甲胄兵刃的品质,身高马大的气派,无疑又让钱元瓘心头不是滋味。 好在宴席过程中那位太子没有再彰显学识,也没有安排让他下不来台的“娱乐”节目,到得后来,宴席时刻成为钱元瓘今日最舒坦的时候,因为他终于有了可以找到自信的地方,东宫的艺伎无论是歌舞水平还是本身姿色,莫说与吴越王相比,就是比之他府中的都要差了一大截,而且在跟太子谈及风花雪月、丝竹音乐之道时,他发现太子这方面的见识实在匮乏得紧,这让他心中大为舒畅,好生卖弄了一番平日里就颇自引以为傲的士子风流。 到得宴席后半段,精神紧绷了一日,且北上以来心智数变的钱元瓘,就要忍不住好生卖弄一番文采、吟诗作赋,毕竟自打宴席进入状态,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都只能含笑看着他卖弄风流、唾沫横飞,鲜有能插进话的时候,这让钱元瓘终于有了压过太子一头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在钱塘被众星捧月的时候,但是被钱铧给拉住。 虽谈不上乘兴而来,但绝对是兴尽而归,钱元瓘被扶进马车的时候,都觉得太子那张面孔和蔼了许多。 回到驿馆,精力不济的钱元瓘就要休息,但却被钱铧强行灌了醒酒汤,这位性子向来温和的老者,此时态度却是强硬的不容置疑,钱元瓘也不好向钱铧发怒,毕竟对方是长辈,只得耐住性子,看钱铧有甚么话想说。 钱铧让人煮了茶,坐在钱元瓘面前慢悠悠的品,眉头紧锁,就在钱元瓘要忍不住发作的时候,钱铧放下茶碗,叹息一声,郑重望着眼前这位被寄予厚望的年轻人,“与太子相处一日,公如何评价此人?” 见钱铧神色严肃,钱元瓘稍稍清醒了些,甩甩头驱散酒意,“固是人杰也。” 钱铧盯着钱元瓘,“就只有如此几字?” 钱元瓘有些愠怒,“难道定要我说他威武不凡,乃是人中龙凤才行?” 钱铧半分不让,一针见血道:“宴饮时,公见太子不善音乐歌舞之道,是否就此对太子起了轻视之意?” 钱元瓘板着脸不说话,今日让对方卖弄了一整日学识见闻,让他生出自惭形愧之心,之后想起难免恼羞成怒,他好不容易在宴饮时找回些许场面,此时听钱铧这样说,自然心中不快,“一路上都直呼其名,缘何才见了大半日,就字字不离‘太子’二字?” “公此言,是有与太子争雄之心也,此志固然豪壮,只是公难道不觉得,不通音律的太子,才更值得忌惮?”钱铧一语中的。 钱元瓘怔了怔。 钱铧继续道:“各地风俗人物,古今诗书经义,便是佛道之学,但凡涉及江山社稷的,太子无一不通,偏偏那丝竹音律,太子无话可说,是他不能学乎?是他不屑学也!” “不知士子风流,可耻乎?未必。”钱铧眼神凝重,这时才真有辅佐钱谬平定、治理越地的风采,“天下事,君王不敢不知,但天下事,君王也不是全知。人生数十年,精力有限,不事小道,方能尽心于治国大道,公岂能不明白?” 钱元瓘额头渗出细细汗水。 钱铧喟然而叹,“李嗣源初入宫廷,即遣散官妓宫女,只留年长者二三十人侍候左右,其人简朴至此,本已可畏,却不曾想,这太子竟是与之一脉相承,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