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际上二者之间的距离,总共也不过五十里左右——新都距离东阳倒是远些,有百里路程。 李从璟到了新都,又不免领着百余骑,向南探查一番,上回他虽说也到了新都境内,到底没有越过新都城再往南,倒是不曾见过沱江。 只不过这回来到沱江边的时候,为了周全起见,莫离和第五姑娘却是都不许他再往前了,连过江都不允许——免得遇到麻烦事,需要逃命的时候出现意外。 李从璟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没有强行置自身于“险地”中的意思。沱江水东流不息,他就在河边停马四望,那河岸上垂柳依依,万千丝条在秋风中萧萧瑟瑟,不过江面上却没有渔樵人家,显得有几分冷清。 河水南北,都是极好的农田,一望无际,田里的作物虽然都被孟知祥抢收了去,眼下不能看到多少庄稼,却也能想象得到每到夏日,这里必是一片绿油油的粮食海洋——西川盛产小麦、芸薹(油菜)等物,李从璟是知晓的。 李从璟与莫离讨论西川的粮食作物,如数家珍,很是内行,随行的“本地人”孟延意不禁纳罕,免不得出声道:“殿下竟也知农事?” 李从璟见近来愈发沉默寡言的孟延意难得开口说话,遂笑道:“难不成在小娘子心中,我竟只是识得杀伐之事?” “若是以殿下行军征战的本事,也只能说是‘识得’杀伐,那天底下真不知会有多少将校,要活活羞煞至死。”孟延意轻轻摇头。 按照莫离先前献上的计策,这些时日以来,李从璟让底下的人领着孟延意四处瞎晃悠,有意让孟延意多见识一番王师的“威风”,如今孟延意是否觉得王师不可战胜尚未可知,看她此时神情,倒像是已被李从璟的帅才所折服了。 河风习习,吹动黑色披风如云微卷,李从璟目视四野,道:“入蜀以来,得见两川风物,如今思之,各有不同,然就农事一道而言,西川比之东川不知要强了多少。汉州、益州境内,沃野百里,随处可见水利工事,田地也休整得很好,村舍房屋也都可观,平心而论,令堂将西川治理的不错,这是他的功劳。” “父亲在殿下心中难道不是罪大恶极?一无是处?”孟延意偏头看向李从璟。 “罪大恶极不假,一无是处却是违心之言了。”李从璟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征战杀伐的目的不在毁灭,而在重建秩序,两者相比,后者更难,而农事无疑是战后重建的重中之重,需要依赖前人留下的基础。” 孟延意收回看向李从璟目光,望向广阔的原野,神情落寞道:“看来在殿下心中,父亲的败亡已是定局。” “两川之乱,本就是个错误,合该早日纠正才好。”李从璟望向成都的方向,悠悠道:“眼下我只希望这场战争早些结束,也好少死一些人,少毁坏一些事物。” 孟延意肩头微微一震,眼神也黯然下来,默然良久,她的目光落在眼前的河面上,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呢喃:“沱江,沱江……” 郭威跟李绍城是老伙计了,昔年他二人在百战军中同为李从璟左膀右臂,彼此间再熟悉不过,这回见领兵前来帮忙的是李绍城,郭威既是高兴,心中也颇有些不是滋味。 高兴是因为两人配合起来很顺手,对战局有利,不是滋味是因为郭威自觉没能完成任务,如今还要老友前来帮忙,难免有些惭愧。 李绍城是趁夜赶到东阳的,彼时万州军正与东阳守军激战,城墙内外灯火通明可比白昼,甲士们往来奔驰杀声震天,双方将士都在抵死力战,攻城方不给守城方喘息之机,迫不及待想要破城而入,守城方则死守城头一砖一瓦,不给攻城方丝毫破绽。 东阳城战斗如此激烈,口衔枚、马裹蹄的静难军在黑夜中悄悄靠近时,便显得悄无声息,然而饶是如此,在距离东阳城十里之时,李绍城还是下令大军停驻,他和夏鲁奇两人只带了一队亲卫便去万州军大营,寻郭威商议战事。 “李从珂、石敬瑭两位节使领兵去了成都,为你我制造声势、迷惑孟老贼,顺带牵制成都兵马,益州近乎是一马平川之地,他二人能牵制成都的时间很有限,你我必须赶在这之前拿下东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