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你要在江陵停留,这就怪不得从诲了。子不救父,天理难容,自古忠孝难两全,从诲这回怕是要得罪了。”高从诲对月呢喃,这番言语,注定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 梁震方进府门,即被告知,有故友来访。在偏厅见到齐己,梁震甚为惊讶。 “大师自何处来?”两相见礼,梁震招呼齐己落座。 “贫僧自城外来。”齐己微笑。 “城外?”梁震怔了怔,“如今江陵城门紧闭,大师何以能够入城?” “贫僧自有入城之法。”齐己笑意祥和,让人如沐春风,佛门超脱之意仿佛要溢出来,“士高且不急言其他,贫僧此来,却是有一件要紧事。” 士高,便是梁震的字了。 “何事要劳烦大师此时亲至?”梁震端起茶碗,自饮了一口,他心中疑惑,脑海中一时闪过许多疑问,皆百思不得其解。 “别无他事,唯劝士高即刻致仕。”齐己言语直接,让梁震吃了一惊。 “大师莫要戏弄于震。”梁震道。 齐己长叹一声,“士高不致仕,数日内江陵必定生灵涂炭,千百人命就此休矣,士高罪莫大焉。” “大师何出此言?”梁震讶然询问。 齐己娓娓道来:“今秦王擒南平王,而士高欲救之,救之不可为,徒增杀戮,平造杀孽,士高亦必自食恶果,性命不保,坠入阿鼻。若是士高就此致仕归隐,贫僧自当劝世子献城于秦王,如此,江陵方不至于再有罪孽,士高也可全身而退。我佛慈悲,有好生之德,贫僧不愿故友造罪孽、遭横祸,故来相劝,望士高知难而退,立地成佛。” 梁震神色有异,却坚决道:“南平王如何救不得?秦王自居险地,震只需四千马军,辅以城中将士,围之易如反掌,届时秦王岂能不乖乖就范?” 齐己双目如电,直视梁震双眼,“秦王有君子都,便是贫僧这等方外之人,也知秦王若是要走,易如反掌,士高岂能不知?如此逞强之言,便纵能诓骗贫僧,可能诓骗得了士高自身?” 梁震不愿与齐己对视,挪开目光,道:“身为人臣,忠心事主,岂能见死不救?便是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士高此言说得好。”齐己并不逼迫梁震,颔首敛眉,“然而贫僧要问士高,若是秦王携南平王北上,汇合襄州军,以王师堂堂正正南下,荆州可守得住?士高不必回答,因为答案显而易见,届时,秦王一手南平王,一手万千大军,荆州之地,不说传檄可定,平之易如反掌!如此,士高今日所为,意义何在?不过徒增战事,以一己之私,而害荆州无辜军民,此岂士高所愿!而到那时,休说南平王,便是世子,怕也难免大祸!” 梁震咬牙道:“吴国水师将至,荆南之局如何,尚未可知,只要荆南尚存,南平王便有生机!” 齐己淡然一笑,“老友终究是说出了心中所想。老友之所以愿作困兽之斗,而妄想南平王能得保全者,皆因吴国水师乎?然则,士高可知,秦王分明可以北上汇合大军,再挥师南下,却为何滞留江陵,不肯离去?” 梁震这才愕然,这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之处。如今得了齐己提醒,立即反应过来,“秦王不走,也是因为吴军?是了,石首恶战,若是秦王此时离开江陵,必然影响复州军士气,要想复州军拼死力战,阻止吴军搅扰荆南格局,秦王就不能离开江陵,让复州军将士寒心!” 齐己喟然一叹,望着梁震,“在士高看来,秦王不离江陵,是为坐镇中枢,控制四方,激励石首王师士气,然在贫僧看来,秦王不离江陵,乃不愿荆南千万生灵被战火殃及啊!” 梁震再度愕然。 齐己接着道:“士高何不想想,倘若秦王亲提襄州军,攻伐荆州全境,战有几何?士卒伤亡几何?百姓无辜者死伤几何?秦王攻荆州,而另有王师攻夔、归、峡等州,又战几何?士卒又伤亡几何?百姓无辜者又死伤几何?” “秦王滞留江陵,每日皆令将士劝降,是不愿多生战端,而寄希望于能不造杀孽,而定江陵也!江陵城,于秦王而言,夺之不过时日长短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