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知详想想也觉得有理,下策在他看来只能自保,要想图谋更大,则是万万不行的。 严可求继续道:“中策的确万全,然则自谋万全,同样使敌得万全。江南地域广阔,诸侯林立,平之非得数年之功,稳定亦得数年之功,如是十年之后,中原只怕已日新月异,又成猛虎。” “仆闻李嗣源者,智勇双全之士,加之性情宽厚,素来得人,且其成为中原之主以来,恩威并施,俨然已得民心,假以时日,只怕中原牢不可破。仆又闻李从璟者,精明奋发之辈,不仅长于军略,兼知民政,更有甚者,此人勇猛好进,如世之猛虎,有一往无前之气。” “此父子,一稳一进,一守一攻,相得益彰,不可不察。若吴国予其十年光阴,仆恐怕中原将复元和、会昌之象。届时,江南欲图中原,难如登天!” 所谓“元和、会昌之象”,说的是唐宪宗元和中兴,与唐武宗会昌中兴,这是安史之乱后,在天下藩镇林立的局面下,唐室少有的两次中兴之世。 除此二者外,还有唐宣宗的宣宗之治,也堪称唐室中兴,不过严可求没说。 严可求话说到这个份上,很显然是主张上策了,徐温问他:“上策优在何处?” “自古以来,得中原者得天下!”严可求语调昂扬,“坐北而面南,有俯瞰江南之实,挥师南下乃是顺势,兵势天成!若能再得蜀地,扼长江上游,便能顺流而下,直捣江南腹心。况且蜀地富庶,蜀地资财,足以承当灭国之战耗费,而江南欲防蜀地,只得扼守荆襄,一旦荆襄失手,则江南再无险阻可御上游之师!” “先前李亚子灭蜀,如今蜀地却为孟知祥所据,其人颇有异志,不遵号令,而李嗣源一时莫能奈何;荆南高季兴,贪鄙之辈,为人只顾私利而常欺君罔上,现今割据荆南,而李嗣源不能制。当此之时,乃天赐良机于吴国,若能联合蜀地、荆南,使蜀反唐,使荆南归附,则绝中原南下之途。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若使中原得蜀地,据荆襄,则吴国危矣!” “一旦中原失蜀地、丢荆襄,日后若想再图吴国,只能经由淮泗。淮泗素为险途,吴国只需经营钟离、寿春、山阳、盱眙四镇,则在淮西有钟离扼涡口、寿春扼颍口,在淮东有山阳、盱眙控泗水,则中原便纵有雄师百万,只能望河而叹!” 这番话让骆知详目瞪口呆,佩服之极,他转顾徐温,见徐温也是一脸正色,显然这些话也说到徐温心坎里去了。 严可求话还未说完,只听他继续道:“吴国要御敌,不可失蜀地,不可无荆襄,亦不可无淮泗,蜀地保荆襄,荆襄固淮泗,缺一不可。而吴国要进取中原,西出荆襄,可直取两都,东出彭城,可席卷山东,中原坦途千里,便可任意驰骋!” “故而,天下大争,就要大争于天下,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乱世争雄,无不攻之守,无不进之安!而今之荆襄,就如秦之函谷,秦出河西,方能大争天下,吴出荆襄、淮泗,方能问鼎中原!” “当今之际,我大吴国富军强,此正用武之时,当厉兵秣马,邦交攻伐。仆闻,剑久不用则失其锐,心久不励则失其坚,久在安乐失大志,久溺繁华失雄心!江南虽好,终究一隅之地,吴国虽富,不过偏安之局,大争之世,争则强,不争则亡。丞相,吴国当渡江,当北伐!” 说罢,严可求目光炯炯看着徐温,等他回话。 徐温收敛心神,闭幕沉思。 自先王杨行密以十三壮士起兵,数年间横扫淮南,拜节度使以来,吴国基业一日日壮大,到如今坐拥江淮,成为当世除中原外最大诸侯,可谓雄极一时。天下自黄巢后大乱,藩镇间攻伐频频,诸侯混战不休,烽火一日不曾停歇。 乱世当道,自正英雄用武之时。试问天下诸侯,在未于繁华享乐中堕落时,谁不曾想成就千古霸业? 徐温沉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