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问题,在大明邢胸中冲撞。 寒风不冷,李绍城默然目送大明邢步入战场,嘶吼着奋然拼杀,背景毅然决然。他看到将军未老,鲜血染红长刀。 那是一个老将的尊严。 不惜战死,也要维护的尊严。 这不是李绍城第一回见到这样的老将,李存审也是这般。只不过李存审比大明邢幸运,他已无需亲自征战,更无须以白须白发之身,披挂厮杀于阵前。因为有一个能当大任的后辈,接过了他手中的马槊。 李绍城不信,他不信那个接过了李存审手中马槊,担当起护边击贼重担的家伙,会任由大军迈向万劫不复之地,任由局势成为死局不可逆转。 李绍城相信他会来,一定会来。 “报!” 一名传令兵风一般冲上来,在李绍城面前半跪,神色激动难耐,“报副帅!山外契丹援军,退了!” “契丹援军退了?!”这样的意外让李绍城怔了怔,不过他立马又释然,并且露出一个难见的笑容。因为他少有笑意,所以但凡他笑的时候,便是发自真心,他呢喃道:“他来了……” 第403章 阿保机妙算无遗,李从璟胸有不平(二) 冬日的夜空难得明亮,光秃秃的树梢却漫山遍野,在冷风里颓然张牙舞爪、呼喝呐喊。它们高大,站在树下仰望,梢尖就是天空。 李绍城昂起头,心中却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树枝想去撕裂天空,却只戳了几个微小的窟窿。然而,它透出了天外的光亮——人们把它叫做月亮和星星。这大概就是星月的由来。 星月普照之地,就是他们的战场。 微微一笑,李绍城下山,跃马提抢。马背上,他手指向前,没有大气豪言,只是轻喝一声,便纵身杀入焦灼沙场。 作为耶律阿保机御前亲军,司近部战士,虽全员配马,却并非单纯骑兵,而是步骑参半,但无论何人,皆马上能破阵,下马能克城。其精锐程度,与李存勖之亲军从马直,不相上下。攻打扶州时,在战事胶着期,正是司近部奉命攻城,凭借己身战力,拨动了胜负天平。大明安所谓契丹军强,渤海军不如,就是在眼见司近部战力后,无奈发出的感叹。 一言以蔽之,契丹征战渤海以来,司近部之功绩作用,完全配得上它的地位。然而渤海战事还远未结束,司近部的战功积累也远未停止。 今日救援先锋军,进攻渤海、幽州联军,在司近部战士看来,不过是渤海战场上,再寻常不过的一次战役罢了。出征,交战,然后胜利,赢取军功,这就是司近部两万战士心目中永不会变的基调,按部就班。 对于契丹战士而言,那就意味着更多的财富、牛羊、女人和奴隶——虽然契丹明面上的奴隶越来越少——这就是他们征战、侵略、杀人的目的,一如他们之前劫掠大唐边境一样。这样的行径毫无道理,他们也与强盗无异,甚至他们本就是强盗。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手中的刀够锋利,所以很多年来,他们每每能够得逞。 行动的初衷与性质,并不影响它的结果,唯一起决定作用的,是实力。 跨上战马即为强盗的战士,每个人都深知此理。而在契丹军中,拥有至高无上地位的司近部,每个人都认为他们有这个实力。 直到今日。准确的说,是今夜。 面前山口这支军队,自然不会是渤海军,未交上手,甚至只是接近了,哪怕夜里视线不明,但敏锐的司近部战士就感受到了异样。在草原上面对虎狼,与面对牛羊,绝对是不同的感受。而现在面前的这支军队,给他们的压迫感比前者更大。 昏黄而明亮的火光下,这支军队阵型严整,方圆数百步,层层叠叠而又层次分明,远远观之,不见将士面貌,只看得长枪如林,铁甲似壁,隐约可见其间强弓劲孥无数,蓄势待发。阵前辎车数重,状若卧虎,辎车前沟壑又数重,将大地斩开。 敌未动,而势重如山;敌未言,而杀气凛然。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从死人堆里站起的老卒都知道,一支军队要形成这样的气势,该要经历怎样的杀戮与磨练。而他们更加知道,在战场碰到这样的对手,意味着什么。若有选择,即便是最精锐的战士,也不愿碰见这样的敌人。谁也不愿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既然出战,司近部自然知道他们的对手是谁:大唐军队,卢龙节度的藩镇军——只是藩镇军,并非大唐六军和侍卫亲军。 但这支藩镇军,却有一个响亮的名号,虽远在西楼,不曾与之交战,但其往日战绩,司近部战士早已耳熟能详。 攻占平州,攻克营州,屡败契丹军,耶律敌刺、耶律倍、耶律德光,这些契丹国内声威赫赫的名将,无不在其面前败北。 浮现在司近部主将耶律敌鲁古脑海中的,是这支军队的番号——百战军! 未曾交手,又是在黑夜,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