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改革开放刚刚开始,多数人的思想还没从投机倒把里面解放出来,就是有勇气出来摆摊,有时候也是遮遮掩掩,再大胆点,就是有人从摊前过招呼一声,像鲁齐木这样明目张胆站起来大声吆喝的还真没有。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有人佩服他的勇气,也有人想看他笑话,不管怎么样,鲁齐木是得到了实惠,瓜子卖出去不少。 跟韩家父子分钱的时候,韩意才和韩其洪手都有点哆嗦,想不到短短时间能见着那么多钱,这一个月下来,得比工资高,前面近一年,他们到底损失了多少? 俩人围着鲁齐木,跟他套近乎,三个人聊得挺热闹。 韩栋梁窝在椅子里抽烟,听着他们的谈话,眉头舒展,儿子在跟前他心里很满足,要是哪天能带着儿媳妇孙子孙女过来吃个饭,这就是他孜孜以求的神仙日子了。 年轻时候的荒唐事,中年时候的懊悔,全部化成现在的弥补,但愿有一天能拭擦掉孩子心口的疤痕,父子融洽。 想到这儿,韩栋梁干劲十足,站起来挥舞着胳膊,“别聊了,赶紧干活吧,多炒瓜子才是正经事。” 这是大实话,韩家兄弟脱了上衣赤膊上阵,开始当晚的工作。 鲁齐木呢,出门推车走人呀,不然等着韩老头轰,好像他觊觎瓜子配方一样。 他哪有这种心思,还是想想货怎么卖吧,没看韩家父子那劲头,说不定晚上要干到后半夜了。 反正到鲁齐木手里的瓜子量又多了不少,万幸他在市场小有名气,有不少小贩慕名而来,开始从他手里批发瓜子,倒没有造成货物堆积,就这样,他每天还是坚持到剧院门口出摊。 这边,鲁齐木在市场干得如火如荼,左进右出,到手里的钱财一点点增加,心情那叫一个荡漾。 而压路机厂那边正好相反,气压沉重,有不少人吃饭都难以下咽。 眼见着厂里的新生产线建设完毕,工人们摩拳擦掌等着招工告示,希望家里的孩子能挤进厂端上铁饭碗。 可今天,厂外来了一群人,一水儿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人事科接待了他们,一打听,原来是技校即将毕业的学生,专门分配到他们厂里,就为了更好地操纵并应用新的生产线。 有心人算了一下,如果所有的学生都留下,那新生产线能提供的岗位基本就占满了,根本没有自家孩子的机会,或者说厂里从一开始就没想着从职工子弟里面选。 随后厂长的讲话把大家最后的一点幻想都打破了,他在欢迎学生们的会上明确定下基调,近期不再另行招工,重点培养技校的学生,尽快适应厂区的工作和生活。 鲁能成听着厂长的讲话,一年前袭击他的空虚感不期而至,工作了一辈子,终于到了要卸下担子的时候,他的肩膀突然塌了,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无法描述。 “爸,您没事吧?” 鲁阳光注意到老爷子脸色不太对劲,穿过人群过来问。 鲁能成摆摆手,“没事,可能是这几天赶工有点累。” “那赶紧回家歇着吧。” 正好也到了下班点,鲁阳光骑车驮着鲁能成回家。 鲁能成心里存着事,瘫坐在沙发上,吃饭都提不起精神。 曹丽桌子下面踢了踢鲁阳光的脚,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鲁阳光让她稍安勿躁,等饭后到自己屋里,才告诉她情况。 “这么说,这次爸真要把工作让给齐木了?”曹丽问。 鲁阳光耸耸肩,“去年不都说好的嘛,正好一年,没多也没少。” “我看爸身上没一点精神气,是不是不乐意让?”曹丽耷拉着眼皮,里面眼珠子乱动。 鲁阳光抱着肩膀走到窗户边,“我估计爸不会再拖了。” 鲁能成确实没想着再拖,第二天下班就带着鲁阳光去找鲁齐木,想跟他说说厂里的事。 路上正好碰见廖娟领着娉婷,接青瑞放学回来。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