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燕怀幽果然开口了,娇声道:“儿臣听说,长乐郡主亦为父皇备了曲子,日日在宫中苦苦练习,希望父皇能给她一个机会,让她为父皇演奏一番。” 她才说完,殿内众人表情俱是惊诧,而坐在皇后身边的德妃,面孔霎时间变得铁青,她揪紧了袖中的帕子,狠狠瞪了一眼下面站着的燕怀幽。 燕怀幽不明白自己母妃为何如此大的反应,不由目露惶然之色,一颗心开始惴惴不安起来,然而又有无数疑惑争先恐后地钻出来,母妃不是也不喜欢秦雪衣吗?为何要如此看她? 秦雪衣在翠浓宫中长大,燕怀幽最是了解她不过,她长了这么多年,古琴笙箫这些乐器是连碰都没有碰过的,今日绝不可能会演奏出什么曲子来。 崇光帝素来喜欢风雅之物,书画琴棋,缺一不可,他之前越是喜欢秦雪衣,越是期待她的演奏,今日对她的失望便会越大,那点儿喜欢自然而然就被抵消了,说不定她还能借着这机会把秦雪衣赶出翠浓宫。 秦雪衣今日当众丢了大丑,不通音律,性格凶悍的名声传了出去,日后岂会还有人愿意迎娶她? 想到这里,燕怀幽略微定了定神,愈发坚定地觉得自己今日此举并没有错,遂不再去看德妃的眼睛。 “长乐……”崇光帝面上露出几分恍惚神色,今晚第一次看向了坐在燕明卿身旁的秦雪衣,目光盯着她,仿佛要透过她的面孔,看见另一个人。 “皇上,”出人意料的是,竟然是德妃忽然站了起来,让崇光帝略微拉回了思绪,他的视线落在德妃身上,既近,又遥远,德妃袖中的手再次捏紧了。 她微微咬了下唇,柔声细语道:“启禀皇上,长乐年纪还小,学这曲子时日也不长,在如此多的人前演奏,恐怕会怯场,出了纰漏,不如等再过些日子,她练得好了,再演奏给皇上听。” “原来如此……”崇光帝倒也颇是通情达理,道:“那就——” “德妃此言差矣,”一旁的皇后却认真反驳道:“如三公主所言,长乐郡主是为了皇上的万寿圣节才特意学了这首曲子,正是为了今日能奏给皇上听,以作贺礼,练琴何其辛苦?长乐郡主的一番拳拳心意,本宫与皇上,以及在座诸位王侯大人都看在眼中,即便是因为怯场,不小心出了纰漏,想必诸位也是能理解的。” 她说完,便扫视四下众人,鬓边金钗的珠滴微晃,气度从容道:“本宫说得对吗?” 皇后都这么说了,众臣岂有别的话?连忙纷纷应是,表示理解,这下别说秦雪衣奏琴出纰漏了,就是她在琴弦上胡乱拨一气,大臣们也会闭着眼睛吹好听。 德妃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皇后却仿佛没看见似的,又转头望向崇光帝,微笑道:“皇上,臣妾说得对吗?” 崇光帝被她几句说得改了主意,点点头,道:“皇后言之有理。” 他说着,目光温和地看向秦雪衣,笑了笑,温声道:“你既有这份心意,朕便允了你,且奏来听吧,若是琴曲有误,朕与诸位俱不会责怪你的。” 崇光帝与皇后的态度都很是宽容,然而秦雪衣却是满面茫然,心说即便你们这么宽宏大量了,可问题是我确实半点都不会弹琴啊,弹棉花倒是会,你们真的要听吗? 于是在众人的殷殷目光下,秦雪衣站起身来,走向御座下摆设的琴桌,燕怀幽满脸幸灾乐祸,还特意给她挪了位置,退了回去,好整以暇地准备看她出丑。 秦雪衣看了看那古琴,她打定了主意要弹棉花,然而在坐下的前一刻,目光无意间扫过了御座下的女乐们,忽然又改了主意。 弹棉花有什么好听的?要来就来一个大的啊,最好是能惊艳全场的那种。 秦雪衣又不坐了,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崇光帝福了福身,道:“启禀皇上,臣女忽然想起,弹奏的这支古琴曲不足以表达臣女对皇上的崇敬之情,臣女另学了一种曲子,愿为皇上演奏。” 闻言,众人俱是面露惊诧之色,崇光帝欣然道:“好,朕听着,你且奏来。” 秦雪衣便走向御座下的乐官们,对着其中一位女乐微微一笑,道:“能否借你的乐器一用?” 那女乐愣住,立时反应过来,双手奉上自己的乐器:“郡主请。” 秦雪衣接了过来,又走到就近的燕明卿桌案面前,对她眨了眨眼,问道:“殿下有酒没?” 燕明卿看了她一眼,把杯盏往前一推,示意她用,秦雪衣便毫不客气地端起酒盏,把乐器清洗了一遍,这才回到了御座前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