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明卿伸手碰了碰那房梁上垂下来的布,若有所思道:“长乐郡主秦雪衣,竟有这种本事?所谓人不可貌相,今日倒叫我开了眼界。” 林白鹿不敢接话,只是问道:“殿下,那郡主这……” 燕明卿面上露出嫌弃之色:“送回翠浓宫去吧。” 林白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差点忘了,他家殿下,从一开始似乎就非常地不喜欢这位长乐郡主。 林白鹿得了令,抱起人就要走,燕明卿忽然又叫住了他,打量着他怀中的少女片刻,道:“先带去宿寒宫。” 第3章 迷迷糊糊间,秦心觉得很热,她知道自己发烧了,便摸了摸脑门,一手汗,正在这时,她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扭头一看,是一张熟悉的面孔,秦心立即高兴起来,脱口喊道:“二师兄!” 哪知二师兄像是没听见似的,与她擦肩而过,秦心愣了愣,连忙跟上去,叫他:“二师兄,你怎么不理我?是生我的气了?” 二师兄面孔苍白,眼角微红,十八九岁的青年,穿着一身深黑色的衣裳,硬是衬得成熟了好几岁,秦心拉了拉他的衣袖,嫌弃道:“你不适合穿这个颜色,看起来好老。” 他沉默着上了车,秦心见他不理自己,心中奇怪,三个师兄里,她与二师兄的感情最好,大师兄过于沉稳,三师兄过于胆小,唯有跳脱顽皮的二师兄最合她的脾性,两人狼狈为奸,凑一块敢把天给捅个窟窿出来。 秦心很少见二师兄这幅模样,好像很伤心,她便猜测道:“是师父又罚你了吗?” 车一路驶到了山下,秦心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不对,但是她发着烧,脑子不太清楚,就跟着二师兄往山坡上走,不多时,就看见了师父师娘几人,大师兄和三师兄也在,他们都穿着深色的衣服,领口别着白色的小花,秦心的脚步倏然停下了。 惶恐来得莫名,一点点从心底升起,好像一张打开的网,将她裹在其中,她看见师父和师娘他们让开了路,露出了后面的石碑,惨白的石碑上,贴着一张照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笑得眉眼弯弯,那模样熟悉得令人心惊。 这不是她十几年来对着镜子看见的那张脸吗? 秦心看见了二师兄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打在了碑石上,滚烫无比。 她茫然无措地退了一步,冲天的火光再次淹没了她,秦心终于又想起了那场爆炸,是了,她已经死了,这是她的墓碑,师兄和师父他们,是来吊唁的。 那么,她现在是谁? 我是谁? 我是…… 你是秦雪衣。 一个清冷的声音回答着,那声音很是好听,如同玉石相撞的声响,却透着一股子不近人情的冷漠意味。 …… 寂静的宫殿里,少女微弱的声音带着几分哭腔响起:“我不……我是……秦雪衣……” 燕明卿靠在椅子上,随意伸手,旁边侍立的宫婢立即奉上沏好的茶,她抬眼看了看榻上人事不省的少女,漫不经心地道:“这病很严重?” 太医闻言,擦了擦额上的汗意,答道:“只是受了凉,风寒重了些,要吃几服药,仔细调养。” 燕明卿不置可否,道:“还能把自己名字给忘了?” 太医看了榻上正在喃喃呓语的长乐郡主一眼,道:“或许是病糊涂了,等清醒过来便好了。” 岂料秦心这一睡就是一日,次日傍晚的时候才清醒过来,她满头是汗,手足虚软,头痛欲裂,就连目光都是涣散的,她睡着的时候做了许多梦,有些是她从前在武馆里的往事,更多的则是她没见过的人和事情,秦心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她,那是秦雪衣。 那些陌生的记忆,都是属于死去的秦雪衣的。 秦雪衣在年纪还小的时候,父亲蒙冤而死,母亲自尽身亡,唯有一个老仆拉扯着养活了她,一年后父亲被翻案,终于沉冤昭雪,只是秦家早已家破人亡了。 为了补偿,当今皇上便破例封了秦雪衣为郡主,将她带进皇宫,养在德妃身边,德妃与她母亲是亲姐妹,按理来说,要叫她一声姨母。 大约是因着愧疚,皇上格外喜欢秦雪衣,每逢佳节都有厚赏,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德妃对秦雪衣却并不好,至少在秦心看来不算很好,那些赏赐大多数都落在了德妃和三公主的手中,三公主与秦雪衣年纪相仿,那些东西她用着正正好,哪里还有秦雪衣的份儿? 而秦雪衣寄人篱下多年,已被养成了软弱的性子,唯唯诺诺,便是翠浓宫门廊上的那只鹦鹉都比她打眼些。 秦雪衣就像一粒灰色的尘埃,茫然地窝在这皇宫的角落里,一点也不讨喜,她竭尽全力地想要生长,好好地活下去,却浑浑噩噩地死掉了。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