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在地上,脑门发烫,一手捣住咕咕作响的肚子,伸出另一只手来,五指纤纤,白皙如玉,翻过来,掌心娇嫩柔软,完全没做过事情的一只手,上面没有写字时留下来的茧子,也没有打拳时留下来的伤疤,就连那无名指上冻疮的疤痕也不见了。 她心想,这还搞不好就是真的了。 …… 宿寒宫。 傍晚时分,早早便掌了灯,一名身着浅青色衫裙的宫婢进来,轻手轻脚地走到熏炉前,拿起铜签拨了拨,又往里头添了些香料,不出片刻,淡淡的清冷香气便散了出来。 帘子后面,灯火昏黄,一道人影被投在了纱帘上,清瘦,挺拔,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翻看,宫婢悄悄望去,只能看见一只手,修长白皙,仿佛工匠们精雕细琢打磨出来的玉。 她看了一眼,便立即垂下头,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来了,一个男子声音唤道:“殿下。” 帘子后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什么事?” 声音不冷不淡,仿佛玉石相撞的声响,带着一股子不近人情的冷漠,门口的人道:“殿下,清秋院那边有消息来,说长乐郡主跑了!” “哦?”那原本甚是淡漠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兴味,她咬着字眼重复了一遍:“跑,了?” 林白鹿垂下头,道:“是,听说是爬上了清秋院侧殿的房顶……”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擦了一把额上的汗,侧殿房顶,换做是他也要花一些时间才能上去,也不知那娇娇弱弱的长乐郡主是如何爬上去的。 帘子里静默了片刻,紧接着,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伸过来,将纱帘拨开,露出了一张绝艳的脸,眉目秾丽,却透着一股子冷冽的气势,甚至压过了那过分的精致,她唇角微勾,眼里倒没什么笑意,道:“人呢?” 林白鹿不敢直视,道:“还在房顶上坐着呢,谁敢用梯子爬上去,她就敢推谁的梯子,好几个人都摔伤了。” 第2章 清秋院里正兵荒马乱着,一院子的大太监小太监围在一处,仰头往上看,福公公扶着扭伤的腰,一边跺脚,一边指挥:“哎呀,快给个人上去把郡主弄下来啊!” 那小太监道:“公公,这梯子架不住啊。” 福公公瞪眼:“架不住也要架!” 其他人无法,果然又重搬了一架梯子来,靠在宫殿屋顶的房檐边上,秦心正蹲在房檐顶上,她光着脚,冻得直哆嗦,脑门滚烫,两眼发花,这宫殿虽然高,但是对于她来说,还不算什么。 小时候她常常跟着二师兄皮,两人上山下水,摸鸟抓鱼,还总是惹事,一动手就能把别家小孩儿打个鼻血长流,嚎啕大哭,把师父气个仰倒,秦心和二师兄就会被罚,关在一间小屋子里,罚抄书,一抄就是一天。 那时候武馆还没搬,就在山旮旯里,是老式的木头房子,顶上开了天窗,二师兄掏出麻绳,就给小秦心上演了一出梁上飞,还美其名曰是轻功,把小秦心羡慕得神往不已。 当然,没多久,梁上飞出去的二师兄就被师父抓回来了,又多关了一天,不过后来这梁上飞的功夫,还是传给了小秦心。 这些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秦心惊异于自己的记性竟然如此之好,就仿佛还发生在昨日一般,历历在目。 梯子上的太监爬得战战兢兢,眼看着到了一半,忽然听见上面传来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声音,紧接着,有人抽了抽鼻子,女孩儿声音娇娇柔柔,问他:“有吃的吗?” 那太监愣了一下,下意识摇头:“没……” 那原本娇柔的少女声音立即变得恶劣起来:“没吃的你上来做什么?” 秦心把着那梯子,作势要推,那太监吓得赶紧双手死死抱住梯子,连连叫道:“有!有!有吃的!奴才这就去拿,郡主您高抬贵手,放奴才下去!” 上面又打了一个喷嚏,然后传来一个声音:“还不快去?” 太监如蒙大赦,慌忙往下爬,恨不得长出八条腿来,那福公公扶着腰,见他自己下来了,便问:“长乐郡主呢?” 那太监苦着脸道:“郡主说要吃的,不然就要推梯子,小的也是没法啊。” 福公公一听,没好气地摆手:“滚滚滚。” 那太监一溜烟滚去拿吃食了,秦心还坐在屋顶上,光着两只脚,左脚踩在右脚上,已经冻得麻木了,还不停地打喷嚏,一摸脑门,烫得简直能煎鸡蛋,她舔了舔下唇,煎鸡蛋也好吃啊。 她现在饿得眼睛发绿,看什么都想吃,秦心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迎着寒风,觉得自己好生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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