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老娘是巴不得把这把鬼刀扫地出门的,虽说驱了邪,放在家中总是令人心生不安不得好睡的,抢道:“唉哟,小郎君,哪里值得买,这等招邪之物,小郎君想要,老妇人要不是被辱侮了贵人,恨不得拿钱贴补。” 楼卫呆了呆,搁在锦匣上的手都僵在那,哭笑不得道:“老人家,这刀许来历非凡。” 施老娘笑道:“再来历非凡也是邪物,既是邪物伤及人命,你命都没了,再来历非凡有个甚用。小郎君是家中贵客,也听老妇人一言,你若是喜爱,只管拿去,只是,请个高僧降降它。” 楼卫道:“这我倒不怕,只是,它既来历非凡,不定就能带来好处,一如你家的线香。” 他与施老娘说话之间,阿萁心里早转了百千念,从来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既有好处,便有坏处,贪了好处焉知能扛下坏处。自家单就线香,就已吃力非常,何况前朝不知底细的刀。 她起身冲着楼卫郑重一礼,正色道:“楼卫,村女愿以百贯钱将刀卖与楼卫。无论这刀何等来历,将有何等造化,皆与施家无关,楼卫也不要告诉施家有关前朝遗刀的巨细。” 楼卫不禁挑眉,正要开口,就听季长随一记击掌。 “好,甚好。”季长随笑着道,“一个愿买一个愿卖,那便是主顾相欢的买卖,不过一把前朝所留的旧刀,百贯钱公平得狠。” 楼卫喜欢知趣的人,阿萁这般知进退,他得桃报李,拱了拱手,道:“王府与既与施小娘子有交,只要施家立身为正,自会青山不改。” 阿萁眨眨眼,暗想:我只是想家中承受不得过大的福气,倒又得王府庇佑,也算歪打正着。 施老娘整个都要飘到天上去了,偷拿手拧了一下大腿,疼得脸都歪了:唉呀,真个不是梦,施家这一辈还有什么可操心,背后好大一棵参天树。 季长随脸上就没停过笑,真是个拎得清的小娘子,丁点大,不贪不妄。可惜啊,施家人丁实在简薄。 另一知趣的蒋沣,没几日便给施家拉来一船的香料,押船的还是蒋采明。再来三家村的蒋采明,心中五味陈杂,上趟来趾高气扬,这次来陪着笑脸。 阿萁却像是忘了旧怨,客客气气地待客,好言好语好茶好饭,蒋采明摸摸自己的脸皮,想着是不是还不够厚,看看人家一个小娘子,言笑晏晏,却半点不曾耽误收下一船其价不匪的香料。 蒋采明不得不端起一脸的假笑,问阿萁几时有闲,蒋家也好安排酒席请宜州香行的店主一道吃酒。 阿萁笑道:“有劳蒋家,任凭家调排。” 蒋采明人道:“那……不如就在舍下如何?”看阿萁神色似有异常,粗声粗气道,“家中伯父道:你还是未嫁的小娘子,在外治宴,多有不便之处,世情多恶,难免招来谤言。在家中,勉强算是家宴,有蒋家在前遮挡,好歹能维护一二。” 真是体贴周到,边边角角都有思虑,阿萁心下佩服,不得不承下这桩人情:“多请蒋家主这般为萁娘费心。” 蒋采明轻咳一声,又道:“家中伯父又道:小娘子初渉生地,难免不安,小娘子与沈家通交之好,沈家待小娘子有如子侄,小娘子视沈家主有如季父,不如请沈家主一道来,大家坐下,把酒言欢,过往隔阂就似春雪消溶,岂不美哉? ” 阿萁沉默片刻,看着强撑着笑脸的蒋采明,道:“蒋郎君不如多跟你伯父学学” 蒋采明那无名火从脚底心窜到天灵盖,憋着气道:“天赋有限。” 阿萁“噗”地笑出声来,说道:“蒋郎君,不打不相识,以后抚阳那处的香料可是蒋郎君从中接洽?” 蒋采明颇为戒备地看着她:“伯父有心让我将功赎罪。” 阿萁蹙眉,道:“家主言重了,哪里就是罪,你我之间不过是些许的误会。”她放低声,笑眯眯道,“我听闻大家族在外打理庶务,难免会得些好处后手,蒋郎君既与宜州、抚阳的香行行主皆有交,不如帮着替我量量香价?余利之中半数尽与蒋郎君,如何?” 蒋采明掩面,怒不可遏道:“依你依你,我看小娘子与我伯父同道人,都是买肉饶骨,还要敲骨剔出一斤骨头油的人。我看你叫他伯父算了。”他气哼哼出门,又拐回来,“那……先前之事一笔勾消,再不许提了。” 阿萁无辜:“我一句都不曾提,倒是蒋家主与蒋郎君反复提及。” 蒋采明捶头,咬牙:“是是,都是我的错。”想想仍不甘心,恨声道,“也是我不慎,着了道。” 阿萁有些惊讶,歪着头:“这般快就查了出来?” 蒋采明又想冒火,甩袖道:“蒋家也不是好欺的。”顿了顿,拿眼瞟着阿萁,“施小娘子,你也知道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