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少换点钱,唉,得想个法子从别处找补回来,进项少一样,出项多一样,进出之间,大亏啊…… 青娘子娘家也颇有些家底,不然她一农家女生得再好,天天风里雨里大太阳底下侍弄田地,再多的美貌也雨打风吹去,哪养得出她这般白细皮子桃花粉面。初嫁江叶青,真是大开眼界,饶是家里良田千亩,米烂谷仓,愣是一毛不拔,样样精打细算,日子过得比寻常人家还不如。 拿话问江叶青,江叶青理直气壮,抬手扯下青娘子鬓边的一根发,疼得青娘子差点甩出一巴掌,怒问:“夫郎这是做什么?” 江叶青犹不知死活,得意洋洋道:“娘子你看,别家常说什么区区小钱,不过九牛一毛,却不知拔这一毛,也是钻心疼。” 青娘子一时无言以对,晚间趁江叶青熟睡,擎着一盏油灯放在床头,翻出剪刀,捊开江叶青的裤子,将他一条腿的腿毛剪得清溜精光,又拿帕子小心包了,隔日将帕子打开,娇笑着对江叶青道:“夫郎数数,你一晚上少了好些毛,也没见你钻心疼,睡得不知多少安稳。” 江叶青捧着帕子,沮丧道:“听闻剪腿毛,减寿元,我怕不得寿长。” 青娘子惊道:“好似我也听老人这般说过,这剪一根腿毛,少一载寿命,我昨晚少说也剪了百来根毛,夫郎本来许能活到二百一,经这一遭,也不知还能活几年。” 江叶青一想,自己倒笑了,再不说损寿元,嘴一张,又道:“娘子跟我顽笑,只费剪刀,刀剪锄镰这些家什,磨一次费次料,越磨越减薄……娘子,娘子,你怎走了?” 青娘子心道:再不走,我一剪子扎在你心窝,怕要给你偿命。 她初嫁实挨不过江家的小器,江叶青又生得厚脸皮,端得厚颜无耻,日日与他争锋相对,没讨得好反倒把自己气个半死。磕磕绊绊又过了一段时日,青娘子偶感风寒,把江叶青得急得团团转,但凡妻子开口,无有不应。 青娘子私下问他:“你平日铜钿最亲,这当口怎又不亲了?” 江叶青正色道:“我就说娘子对我多有误会,人间万物有价,人命价最高,汤药价几何,康健价几何?” 青娘子心念一动,大好后一改往日的言行,桃溪的一个郎中本是她家远亲,串通后装模作样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说她病后体弱虚薄,需好生将养,又道郁气伤肝,妇道人家日日受气,必折寿数。 江叶青深信郎中的话,虽心头巨痛,痛惜好不容易赚得银钱无声无息离自己远去,为了自己的枕边人,再痛心不舍也得舍掉。 他伤心下,半夜熟睡惊坐起,把青娘子吓一跳,以为他这些时时,银钱花耗太多,心疼得魔怔了,小心问道:“夫郎可是做了恶梦?” 江叶青连连摇头:“非也非也,我想着寻个法子给家中再添一样进账,免得后手不继。” 青娘子动动嘴角,腹诽:你家床底下藏着好些银锭,连着院中树下都刨坑藏了银,二老的寿棺里除了豆、米、面,也偷摸地放了几锭。二老不知藏哪处的铜钿,没收好,生了铜锈,几要烂掉。屁个后手不继。 江叶青念叨几句,又一头倒回去,打起轻鼾来。 气得青娘子想伸手过去揪他乌紫青,真是前世没修德,嫁了这么一个冤家。 阿萁跟着江娘子摆弄着香事,她心里有事,提香范时一个不慎,整个没了形。 江娘子笑道:“调香本为静心,你今日心浮气躁,倒不敢再叫你下手了。” 阿萁红着脸,道:“伯娘原谅,我今日总也静不下心。” 江娘子取笑道:“可是为了你阿姊的亲事?” 阿萁难为情道:“伯娘真是女诸葛,一眼就看着我们摆的道场。” 江娘子道:“我算得什么女诸葛,我不过……”她一笑别开话,道,“卫家阿煦,后生子弟品性算得上佳,只是可不可许,不好断言。夫妻过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阿萁不解地跟江娘子说道:“我只是奇怪,卫家阿兄怎好心急模样。” 江娘子笑起来:“许他几时见过你阿姊呢。” 阿萁想想,顿笑,阿叶虽不喜在外走动,只是,农家女不比富贵人家娇养的小娘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纵使出去也是奴环婢绕的。农忙时,阿叶也送茶汤,采春菜采春桑,卫煦认得她不足为奇。 “阿姊的亲事还需我嬢嬢做主,我不过转口跟我阿爹说说卫阿兄的说话举止。”阿萁心道:这卫阿兄虽有些傻气,倒不是奸滑的人。只我年小,哪敢说认得清他的面目,还是跟爹爹细说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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