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还有一个富家小姐要与她争抢,秦鹿哄了人家买那红梅傲雪的花样,趁着那人不注意,自己偷偷付了银钱,后来在街上再碰见了那富家小姐,富家小姐还抬着下巴哼她。 秦鹿眨了眨眼,问梁妄:“这手帕我还以为那日被金珠城外的山匪所劫,丢在马车上了,怎么会在王爷这儿?” 果然又不记得。 梁妄收了回去,撑着眉心任由马车摇晃,累了一夜,现在当真是困极,于是道:“你自己慢慢想吧。” 秦鹿自然想不到,不过她向来不会为难自己,想不通的事情就暂且不去想了,反倒是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梁妄的睡颜,秦鹿心里还挺畅快。 她没问梁妄究竟是何时喜欢上她的,正如她自己也不知道何时喜欢上梁妄了一般。 秦鹿只知道,能叫梁妄开口说出‘喜欢’这两个字,是她这一百年来用尽心思讨好,买了许多昂贵之物也得不来的,他只会说‘尚可’‘不错’‘挺好’,直白地说出他喜欢,何其困难。 人说因祸得福,也不是没有道理,她虽在那一场迷幻阵中被木傀儡伤了身体,最终把魂魄逼出体外,可若没有这一趟,秦鹿也不知道以梁妄那性子,对她的那一些不同,那一些看重,那一些喜欢得藏到多久才会说出。 若非这一场祸,她也不会将她自己、梁妄与陈瑶的过去看开,其实无所谓什么过去,因为那段她以为的过去,实则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存在。 梁妄在某些方面,会逗她,会说反话,会言辞如针如刺,叫她听得不高兴。 可在某些方面,绝不会说谎,他不乐意违逆自己的真心,故而往往每一次当时爽利,事后却有悔意的伤害之后,秦鹿将要憋不住前,他会先一步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曾经半夜入她房中,提灯为她治伤,送她弯刀与五鬼时是如此。 教她习字,给她说了一整天愚蠢的故事哄她开心是如此。 后来误会她与谢尽欢过于亲近,于雪地里说了两句狠话,却能出门为她摘一瓶腊梅亦是如此。 别扭,难伺候,性子古怪,真是谁与他在一起都会感觉头疼。 偏生的,秦鹿喜欢。 这样的梁妄,不会为了哄她高兴而撒谎,陈瑶于梁妄,早无所谓,那陈瑶于她秦鹿,又何必显得重要。 马车前往的方向,有些偏西南侧,那里倒是一年四季如春夏,有花开万年不败的仙境之说。 马车走了三日之后,秦鹿魂魄里的气力渐渐好转了,便无需并肩,自己先附身回去,操控着身体还有些不灵便,加上身体上有几处受伤,梁妄暂且治了一些,剩下的,还得靠时间修复。 又走了七日,距离洛川足足十日的路程,秦鹿才知道他们到了什么地方。 远远看去,她便能见到藏在云雾之中的山峰,看似很近,实则很远,像是近在眼前之物却永远也无法触碰。 此时秦鹿坐在马车边上,手上捧着桂花糕正在吃,迎面而来的风带着白露时分的凉意,梁妄说要让身体消肿,得多动动、多晒晒,她才会出马车陪着谢尽欢两个时辰,免得他一个人无聊。 谢尽欢望着那座青山说:“这里是昆仑虚。” 秦鹿没来过昆仑虚,但是她听过,也不止一次在书上看到过。 据说昆仑虚后绕着蓬莱海,入了山海处便是仙人住的地方,当年鸿创大帝求取仙丹,淮崖仙人也是一路走到了这儿才找到仙丹所在,只是山海人人能看见,却并非人人都能触碰得到。 求蓬莱海,迷失在海上的船只无数,上昆仑山,看山走断了气的也不在少数。 谢尽欢道:“我十几岁时来过一次,只摸得了一丝仙境之气,根本无法靠近,从那之后,我才开始真正地当个道士,弄这些符文丹药的。” 秦鹿将手里的糕点吃完,转身掀开了车帘,朝车内的梁妄看去,问:“王爷,我们这是去哪儿?” “山海。”梁妄说。 秦鹿顿时惊讶,张大嘴问:“你见过神仙吗?” 梁妄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年之事,于是挑眉道:“算是吧。” 秦鹿连忙问他:“神仙长什么模样?” “隔着珠帘,看不太清,不过听声音是个女人,至于相貌……记不住。”梁妄说罢,又道:“但是男是女,不好分辨,入了山海处,成了神仙后便不再拘泥于皮囊性别,恐怕……可男可女吧。” 谢尽欢听梁妄这么说,啧了啧道:“不愧是道仙!” 他就没机会听到这些,更别说是遇到这些了。 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似乎一直都在原地踏步,不论他们顺着这条路走多久,就是太阳落山了,周围的山依旧是那个距离,刚过的一棵小树,一刻钟后又得再过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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