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等不到第四天早晨就能立马上房顶揭瓦的人,他好整以暇地在她脸上打量了好一会儿,不以为然道:“你一直不都是这个样子么?” “一直哪个样子?一直都不好看么?”合懿立马垮了脸,语气有些急了,“你是不是老了眼神儿不好,你再好好儿看看!” 刚说完,封鞅猛一咂嘴,在她腰上拍了一巴掌,“我就是七老八十了也不会眼神儿不好,说什么老不老的。” 就好比合懿不爱被他怀疑美貌,太傅大人也不喜欢被媳妇儿说老,两个人明明只差六岁又不是六十岁,只不过他成名太早,乍一听总教人觉得像是上一辈的人,某回在外头甚至被愣头青学子叫过“封老”,简直差点没当场教他背过气去! 合懿被他突然的跳脚逗乐了,再老谋深算的狐狸也有被人踩到尾巴的一天,她一把捂住嘴以免自己笑得太过分,笑着笑着被他一记眼刀刮过来,缩了缩脖子,头点得捣蒜似得,“对对对,我夫君英明神武、韶光正盛、风华正茂,一点儿都不老,我说错话了!” 两个人斗斗嘴,什么装模作样的拿捏也就灰飞烟灭了,她这会子想起来这儿的初衷,歪着身子从托盘里端来那碗银耳羹,舀一勺递到他嘴里,平和的语气,“你下半晌说得话我记住了,明儿也不用往宫里递帖子了,横竖再过些时候是父皇的寿辰,阿玦肯定要带着玺儿一道去宜华山的,到时候再看吧,没准儿那时候还能听着他叫我一声姑姑。” 她到底还是个很听话的性子,封鞅仔细在她脸上寻摸了下,没看出来失落的表情,这才点头说好,又补充句,“我从来没觉得你蠢,一天没事儿别瞎想。” 她长长的哦了声,破罐子破摔地坦然,“蠢不蠢也赖着你了,劳烦夫君今后多操心点吧!” 捏着精瓷勺在碗里晃荡一圈,舀了颗莲子准备喂他,被他按着手止住了,封鞅十分不带做作的皱眉,“太甜了腻得慌,你自己吃吧!” 合懿都吃过了哪还有余地,把碗放回到桌案上,抬眼往屋外扫了一眼,这会子时辰也不早了,月色在湖面照出一层银辉,波光潋滟无边,教她陡然生出些旖旎的念头,遂起身拉他,神神秘秘地语气,“你不饿的话就去洗漱吧,等会儿我有惊喜给你。” 这大晚上的,她一番话委实很容易教人想歪,封鞅挑了挑眉,心里莫名暗搓搓有点期待的感觉。 这人呐,一旦有了期待,还真是干什么都得劲儿,寻常精细到骨头缝里,沐浴焚香一整套下来得小半个时辰的太傅大人,今儿只延捱了约莫一炷香左右就洗漱完了,堪称神速。 寝间的烛火并不特别亮,他进来时合懿穿了件贴身的寝衣正趴在窗棱上吹风赏月,手里拿一把团扇轻飘飘地扇,一头乌黑的头发披在背上,风一吹,发丝轻扬,露出底下单薄的肩颈线条,是她特有的娇俏姿态,于他而言有惊心动魄的美感。 合懿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没料到封鞅今儿洗漱这么快,也没察觉身后有人走近,所以在他突然出声的时候吓了一跳,手中团扇一个没拿稳,飘飘然便往湖面上飞去了。 他从背后环住她,低着头凑近那纤细的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清甜的香气,问她,“我的惊喜呢?” “你走路怎么都没声儿的!”合懿心头纳罕,回过头去瞧他,一个不留神儿竟让自己怔住了。 月色下的他有玉质一般通透白净的面皮,光影绰绰间的轮廓深刻得恰到好处,不显锋利也不至过于柔和,墨色的瞳仁中倒影着光华流转,装的进世间万物,此刻却只有一个她。 时不时被自个儿媳妇儿望着发呆大概也是一件美事,封鞅嘴角弯起个愉悦的弧度,忍不住拉她一把,“快别看了,再看下去,今儿一晚上就过去了!” 合懿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收回眼神儿,想起说要给他的惊喜,兴冲冲地拉他在榻上坐下,很有些献宝的意思,“我前儿听了一首小调,唱给你听好不好?” 原来整这么大半天就是为了给他唱首小调而已么,封鞅心头恍然有些空落落的,干巴巴眨了两下眼,还是不想扫她的兴,郑重点了点头说好。 幸好屋里光线不明亮,合懿也没看到他那一点弯弯心思,咧着嘴冲他一笑,边往后退了两步边说,“这辈子只给你一个人看的噢。” 小调用听就是了,要他看什么呢?他这厢微不足道的疑惑刚冒头,很快便被她打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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