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炎先是摇头,而后像是想起什么,说道:“送来医院的时候短暂地醒过来一次。” 那时,搜救队找到少爷和飞扬的时候,两人都是昏迷不醒。 他赶到的时候,光看身上的污血也知道,伤的并不轻。 坐在救护车里,医生清理伤口,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被海水浸透的泛白,而少爷原本就受伤的右肩早就裂开,深可见骨。 就是这样的情况,他醒过来,第一句话是询问飞扬是否活着,而后叮嘱他瞒住他受伤的消息。 尽管他没有说瞒着谁,但裴炎却知,他说的是夫人。 本想告诉他夫人那时的情况,可话还未说出口,人已经再度昏迷。 倪初夏微微垂下眸,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问及出事时的情况,只是询问了他目前的身体状况。 裴炎如实告知后,最后把唐风和秦飒受伤的事也一并告诉。 倪初夏眼中划过担忧,问道:“他们伤的重吗?” “皮外伤为主,伤口不太好养。”裴炎回。 倪初夏提出去看望他们的要求,并且叮嘱:“他晚上醒来,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裴炎神色一愣,犹豫问:“那,要告诉他您已经生了孩子吗?” 对这事,他是真的拿不定主意。 少爷和夫人,两人唯恐对方担心自己,瞒来瞒去难为的还会他。 倪初夏转头看了他一眼,弯下唇道:“嗯,就当给他点动力养伤吧。” 之后,裴炎领着她去看秦飒和唐风。 来到唐风的病房,感觉到光线很暗,倪初夏眉头微皱。 她走到床边,轻声唤:“唐风?” 床上的人只是嗯了一声,依旧用背对着她。 “唐风,我是初夏。” 倪初夏走过去,在她床边坐下,伸手覆在她背上,感受到她绷紧身体,放轻声音:“你有什么可以和我说,别憋在心里,好吗?” 良久,唐风道:“我没事。” 倪初夏轻声叹气,没再说话。 她并不擅长安慰人,只能沉默地陪着她。 刚才在秦飒的病房,她对事情有些了解,想着唐风心里该是自责的吧。 可,发生这样的事,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怪不得任何人。 倪初夏陪着她很久,知道天色渐暗,才走出病房。 裴炎一直在病房外等她,见她出来,执意送她回妇产科病房。 两人走进电梯,倪初夏才问:“飞扬呢?他怎么没陪着唐风?” 平日这两人就像是彼此的影子,如今唐风受伤,没看到另一人,自然会觉得奇怪。 裴炎身形怔住,好一会儿将心中的悲凉压住,“飞扬他……牺牲了。” 牺牲了—— 倪初夏坐在病床上,耳中却盘旋着这句话。 初次见面,他坐在轮椅上,笑得温润,再次见面,腼腆地坐在临海苑,似是不好意思打扰她,而后的每一次…… 一幕幕从脑海中掠过,原来他们不过才认识一年。 可仅仅只有一年,她内心的悲伤都是难掩的,那么对于曾经与他出生入死的他们,又会怎么样? 月嫂好不容易把孩子哄好,见她一动不动坐着,眼眶红的吓人,低声问:“厉太太,您怎么了?” 倪初夏深呼吸,抿了抿唇,“我没事。” “厉太太,您现在正在月子中,还是要保持身心愉悦,对身体好。”她本想说切忌大悲,转念想到自己的身份,委婉劝说。 “谢谢你。”倪初夏朝她挤出一抹笑,像是真的已经将情绪调整好。 可能是觉得她并没有阔太太的劲,月嫂多说了两句,“虽然我没见过厉先生,但知道他是位军人,做的都是保卫国家、维护和平的事,这样的好人会受到上天的眷顾,您别太担心。” 倪初夏点头,嗯了一声。 好人真的会受到上天的眷顾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世界在这里失去一个军人,而他的亲友在这里失去的却是整个世界。 ------题外话------ 诺曼底登陆战场墓碑上的一句话:世界在这里失去一个军人,而他母亲在这里失去的却是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