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说完这番话,喘了两口气,看起来比刚刚才剖析了一番内心的韩少卿还激动。 ——他从来都认为,为了拯救一部分人,牺牲另一部人的生命是可笑的。 哪怕这个“一部分人”是天下苍生,而“另一部分人”,仅仅只是一个人。 如果有人甘愿站出来成为那个殉道者,他会无比钦佩;但如果是强迫、甚至在对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他做出牺牲……那跟谋杀又有什么区别。 一群人的生命,并不会比一个人的生命更加高贵。 就像在阙城时,他能理解释真大师的做法,也能理解他的那句“功过留与后人”,却也会尽全力阻止他。 所以今日郁含朝甘愿以身为阵,镇压天地魔气,他会心甘情愿地加入对方;所以明日,韩少卿若是不愿意成为郁含朝的继任者,不愿意成为大阵的牺牲品,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对方那边。 需要强迫他人的牺牲才能换取的和平是带着原罪的,就像划分出“保全之人”和“用以牺牲之人”这一行为本身,就是傲慢的。 似乎完全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韩少卿半晌未曾言语,因为怔愣瞳孔微微放大,那圈猩红不再显得妖异不详,甚至……有些呆傻。 江宴秋笑了:“你以为我是来干什么,兴师问罪的?我可没那么闲,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了。” “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罢了……少卿哥。” 韩少卿微低着头,面孔隐藏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的肩头微微耸动,先是颤抖了两下,然后,终于抑制不住笑声,一只手捂面,仰头哈哈大笑。 良久,韩少卿才止住笑,擦了擦眼角被笑出的泪水:“哈哈哈……好,好——果然是你。” 多年之前,他还是风光无限的昆仑大师兄,玉树临风,羽扇轻摇,百无聊赖地拖着下巴坐在玉仙楼等人,一抬眸,就撞入那少年带着微微笑意的眼神。 物是人非,却好像只有他从未变过。 韩少卿放下手腕,轻轻叹息:“看来我别的不行,眼光倒是很不错。” 这语气……江宴秋心下微松。 这是还有回转的余地的意思了? 事情远还没有定论,只要人没事,一切都好说,不是没有回头的——他的目光顿在原地。 那冲天而上的魔气,有一小缕不受控制地飞出,汇入韩少卿掌心之上。 那缕魔气对于磅礴的巨大立柱,只不过是沧海一粟,却如鱼龙一般飞速进入韩少卿的身体——他苍白的手臂之下有无数细小的黑印一闪而过,瞳孔外的那圈猩红陡然膨胀,几乎占据整个眼球! 那柄洁白的羽扇,彻底变为漆黑。 韩少卿半眯起眼,这过程分明痛苦万分,他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微不可见地叹息了一声。 “可惜……我已经不能回头了。” 他的额头和手腕青筋暴起:“到我这边来,宴秋,我会保护你。” “冥河的魔气注定压抑不住,天魔降世已成定局,无论是郁含朝还是我,都无可能阻止——这场席卷整个天地的劫难在所难免!” 变故来得没有一丝征兆,江宴秋微松口气的笑容甚至还僵在嘴角。 ——韩少卿举起羽扇,从上至下,轻轻一划。 瞬间,狂暴至极的灵压席卷而至,在压倒性的力量下,王睿依、伍柳齐、郝仁……所有人都被这股不可抗拒的威压掀翻,道袍和手臂上被划出道道伤口! 江宴秋还没来得及抽出凤鸣,韩少卿鬼魅般的步伐已至身前! 那人的瞳孔几乎完全变为猩红,只余最后一丝漆黑,微微俯视着,一只手抓过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