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在鹿鸣的地底觉醒了。 对于修士而言,“天魔”好像只是个意象化的概念,那是恐怖、灾祸、劫难的化身,代表末日的降临和压倒一切的邪异,但事实上,几乎没有几个人真正亲眼目睹过天魔降临。 天魔其实不是一个“人”或“魔”,它是天下最纯粹、最污秽、最极致的魔气的集合体,是一座顶天立地的黑色巨人,它所到之处,炽热的岩浆、狂乱的瘟疫和地狱的阎火会席卷一切,吞噬一切生命,大陆将陷入永眠的寂静,等待下一个重启的轮回。 当它从地底苏醒时,鹿鸣陷入了被黑暗笼罩的永夜。 御剑飞行的修真者像被折断双翼的鸟儿一样坠落,以粉身碎骨的血肉之躯回归大地;浓郁如黑雾的魔气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血肉转瞬间被吞噬,只剩空荡荡的骨架;喷发的岩浆淹没了一切华美的宫殿,白玉化为灰碳。 他们怨恨、恐惧、措手不及,不明白上苍为何要降下这样的天罚,轻而易举地收回曾经赋予的一切。于是他们死后,也生生世世被困在初生的冥河之中,化为最初的怨魂。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无数乘虚境、化神境的大能和强者,耗尽毕生修为,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将天魔封印在冥河底,至此,才避免灾祸进一步蔓延扩大。 但曾经无比繁荣昌盛的鹿鸣古国,却是彻底沦为魔气和怨气丛生的焦土,再无生灵踏足。 而且,封印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年变得虚弱,唯有一代代人以身为阵,不断加固,才能护佑一方太平。 ——就像曾经,江润、宣荣、王常莹……他们做得那样。 密林掩映间,黑绿色的树枝仿若无骨一般深深垂下。 江宴秋瞥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这些植物,也给人很不舒服的错觉。 好像它们也拥有神智,躯干上长满眼睛,一直在暗中悄无声息地观察着他一样。 眼下还是找到伍柳齐和其他人为最优先,哪怕这些诡异的植物很大可能不怀好意,江宴秋也没空理会。 哗啦——是什么东西轻巧地落在植物上,带起一阵树叶摩挲的林涛声。 江宴秋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拇指却已暗中搭在凤鸣的剑柄上,虽是能拔剑出鞘。 那东西似乎跳跃了一下。 声音更近了。 就在默默听音辨位,凤鸣即将出鞘的下一秒。 江宴秋终于看清了拿东西的样貌。 ——似猫似虎似兔似猴,硬毛间阴有黑气,猩红的瞳孔,尖利的牙齿,奇丑不已的长相。只是这一次,没有咆哮挣扎,而是用一种无比冰冷的眼神凝视着来人。 竟然是烛阴狲! 怪不得他们的血肉能吸引魔物,江宴秋心道。 这天生地长,每丝血肉都由冥河孕育出的玩意儿,对魔物的吸引是致命性的。 那是它们对回归本源的渴望。 那烛阴狲的利爪泛着锐利的森森白光,似乎能轻而易举地划破皮肤和肌骨,下一秒,如同离开弓弦的箭刃一般飞速向他袭来! 江宴秋正要迎战——突然,令他瞠目结舌、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那烛阴狲蹬腿在半空飞到一半,一刹那,无数藤条树枝从四面八方涌来! 噗呲——是锐器穿透血肉的声音。 层层叠叠的藤条树枝围成一张遮天蔽日的巨网,像一团黑绿色的巨球一般,将那只烛阴狲严严实实地围住。 ——原来,它们早就盯上这只浑然不觉的猎物了。 只是在静静地等待时机而已。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