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名仪仗人员或执棨戟或拥旗帜立于斧车之上,目视前方, 双目炯炯。 斧车后是高大的鼓吹之车,竟有足足两层。一层置鼓,两名鼓手持着鼓槌, 每隔一段时间便要重重敲击。一层有六名乐手,两两相对而坐, 吹笙奏箫。在第二层中间立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伞盖, 伞盖光滑, 边沿飘散长带。 再往后是手持长鞭的有力武士,每走一百步,便一抖擞,陡然静鞭三响,以示周围人避让贵人。只是此时路上人没有几个,否则都是要跪下的。 武士后,是两百背持盾牌,箭羽整齐,身体健壮, 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士。 队伍的末尾是一列手持长剑的甲士,肃容而行,身上的盔甲也给行路带去些许光亮。 征旗飘绣带,画戟列明霞。宝剑凝光彩,长枪缨绕花。 如此行仗,威风赫赫,断然不敢有宵小近身。 而当中是一处尊贵不凡的车驾。龙凤扇、山河扇,辉煌锦绣般掩映在撩起的帘子前,帘子后的小几上摆着冉冉香炉。隐约可见内里车壁珠玑,香烟无断。 “这日食,什么时候消去?”云缭雾绕的车厢内,扑出一个懒洋洋的、低而沉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随侍的人自然不敢怠慢:“回陛下,这天比之前已经稍稍亮了些,等到了洛水城定能天光大放。” 另一名侍从躬身补充:“天上无日,但大楚无所忧虑——陛下您在这地上呢。” 这话的意思是说他就是地上之日呢。当今大楚皇帝林钧睿不发一言地听完这等谄媚奉承之言,少顷,微微从榻上起了身,问:“朕怎么听说日食都是上天以为人皇无德,以此降下警示呢。” 这话便不怎么好回答,纵使这位皇帝一向是个好玩乐、不掩饰的主,也是不愿承认自己无德的。 “陛下有错。”一个人上前一拱手,说出令人为之色变的话,不过话锋忽地一转,“错在没有早早拔除妖族祸害,以至于妖族蒙蔽上天,降下此兆!” 其他人纷纷将目光隐晦地投向了在皇帝身边端坐的存在。 一意想要跟着皇帝出行的丽妃。 皇帝专宠丽妃,答应了她的请求。而自皇帝登基以来,宫中每有荒淫之事传出,总与这丽妃脱不了关系。 ——妖妃!定然是妖妃! 皇帝却想起了一件事:“日前,朕在殿内见到异象,一少年手持莲花而天降星光,想必是河神……还是一个惑人的妖物呢?” 皇帝的手指微微收紧,像是回到当时手脚冰凉、心神皆震的情景中去。 众臣第一次听说此事,自然无法给出意见。 “爱妃当时也看到了吧,那是神是妖?” 丽妃轻轻摇头:“臣妾如何会知道呢,是妖也好,是神也好,陛下不都是想要见到他的吗?” 当日在她劝皇帝早日动身后,皇帝立即吩咐了下去。 “爱妃说得对,若有妖像爱妃这般美貌倾国,朕也是喜欢到不舍得杀的!” 说完后,皇帝凝神不语,看着有些难安与疑惑。 而丽妃听完后眼神微闪。 面对着汇聚在她身上、陡然尖锐的视线,她幽幽一叹,拜在皇帝膝前: “陛下羞煞臣妾了,臣妾何德何能当得倾国二字呢。而臣妾令陛下说出喜欢妖这种话,臣妾也真是一个罪人了。” “臣妾恳请陛下让臣妾闻于上天,以此向上天请罪。” 皇帝讶异:“爱妃要怎么做呢?” 丽妃起身,婷婷袅袅地走过那几名针对她的大臣身边,然后皓腕之间红绸一荡,缠到前面鼓吹之车的伞盖之上,手腕一收一缩,整个人便飘然飞向了伞盖。 “臣妾惭愧,只会些娱人歌舞。” “咚。”鞋履点在伞盖上,发出鼓点般的声响。 大臣惊而劝道:“丽妃娘娘焉至于此啊!妃位之尊,岂能随意作舞……” 丽妃大声呵斥:“我何敢吝惜自身呢!只是奏曲以闻上天,求宽恕己罪、替陛下向上天澄过罢了!” 皇帝脸色变化了一瞬,随即脸色一肃,拍拍手,让侍女递了一把琵琶上去。 “爱妃此心,当合朕心。爱妃此言,必能声闻于天!” 一时间,官员面面相觑,竟分不清皇帝是否真的爱护这位传闻中极尽宠爱的丽妃了。也也许,皇帝本就是这样喜好玩乐、路途上寂寞而想见宠妃跳舞之人。 毕竟,都能以人皇之尊说出喜欢妖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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