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奶奶的事,实在没有心情接待……” “我是客人吗,需要接待?” 四少如今在自家扮惯了慈父,陡然一下,恢复了当年牙尖嘴利、数落起人来直让对面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去的风姿风采,叫小谢听得乐呵不说,连卓青,也不由颇有些恍然当初的错觉,默默憋出一声难掩的轻笑来。 轻轻叩了叩他手掌,又被人回握住,温热掌心抵住她的。 “……?” 她有一瞬怔然。 侧头看去,却见刚把抢着当出头鸟的两位口头上收拾了一通的纪四少,也并没有关注对面那精彩纷呈的面色,而是同她四目相对。 看了看她,也低眼,看了看她肚子里孕育着的小生命,看了看即将要成为“哥哥”的小谢。 无话。 纪司予和对面的兄姐一样沉默着。 莫名其妙,脑海里突然窜出的,却又是小谢得知家里即将迎来一个新成员时,那委屈又恐慌得皱成一团的小脸。 还有阿青安慰他时,一字一句温柔的念:【“那可是小谢的弟弟妹妹,一定和小谢一样乖,怎么可能会去要小谢分一半的糖给她呢?所谓的父母,兄弟,姐妹,那都是一辈子的事,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就不是家人了……”】 家人啊。 身而为同胞,为亲兄弟,流着同父同母同亲缘的血,这一生,他却从没享受过半分兄友弟恭的友爱,也从没有机会感受过所谓“长姐如母”的关怀。 反倒是,为了浇灌童年时缺失的那份渴望被关注、渴望被爱的荒芜地带,这一生,他已经付出了无数代价,回恨以恨,回辜负以辜负—— 最后也“如愿以偿”地收获了嫉妒、背叛、揣测、图谋、勾心斗角,像现在这样。 或许纪司业和纪思婉,还有纪司仁,永远也不会意识到,当年他们对于弟弟获得母亲偏爱的嫉妒,还有欺负他生来残疾的那份理所应当,造就了怎样一个残缺的人格,也永远不会为此忏悔,永远不会为此心怀愧疚。 可他还需要为此永远画地为牢吗? “司予?” 卓青面露担忧,附在他耳边,低声叮嘱:“还是别跟他们争了,也别为这种事生气,我们本来就只是……” “没事的,阿青,我没生气。” 可他反倒笑着摇了摇头。 或许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因为畸形的肿瘤倒在树下,把握不了平衡而苦苦哀求哥哥能扶自己一把的“小怪物”,也不是七年前,寿宴上志得意满、遥向台下举杯,心中充满大仇得报快意的纪家四少。 他再也不需要再用余下的一生来治愈童年,虽然依旧学不会原谅,可是为了能够久久长长地,久久长长站在阿青身边,他愿意多爱这世界,哪怕只分去不足他爱阿青万分之一的那一点。 “大哥,还有二姐,三哥。” 是故,深呼吸过后,也只是抬头看向纪司业,掩去所有森寒目光。 “我们这次回来,没有跟你们吵架的意思,只是为了看看奶奶,她的状况不好,于情于理,我该回来一趟。” 他说:“妈走的时候,我没有哭,你们所有人都叫我怪物,觉得我冷血无情,可从来也没有一个人愿意伸手帮我,就像我叫了一辈子的哥哥、姐姐,你们从没有把我真当做亲弟弟;现在,我不是怪物了,有感情了,你们还在怕我什么?” 【姐姐,你好啊,我是司予,我一直在医院,都没见你们,你们在玩什么,我可不可以一起玩?】 【哥!哥你们别跑呀,等等我……哥!哥!】 【哥,扶我一下好不好,我站不起来了,哥,帮帮我……】 你们还在怕我什么。 这一问,问倒了所有对过去心知肚明的人。 甚至于惹出纪司仁惊天动地般的一阵阵咳嗽,到最后,男人几乎站不直身体,而重重佝偻下去,双膝软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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