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挂得上一个酱油瓶。 “换作是你,你的水彩笔被人弄坏了,你什么感觉?” 她答得理所当然:“我才不会在意,反正我有很多水彩笔。” 徐美茵叹了口气,想着举出更恰当的例子:“你最喜欢的玩具,被别人弄坏了呢?” “我会叫他赔我一个啊。如果他不赔,我就跟我爸妈说,叫你们重新买一个一模一样的给我。” 姜明珍从小家境优渥,她有溺爱她的父母,没吃过苦。让她站在何玉的角度思考是很难的,他的生活和她的,找不到相通之处。 好在徐美茵有教导她的耐心。 “我不答应给你买,你再也没法拥有一模一样的玩具了,你会怎么做?” 姜明珍倔着,不肯松口:“那我找爸爸啊。” “我说的是,如果你爸爸和我,有一天没有办法买东西给你了,你再也拿不回来你最爱的玩具了。那你会怎么做?” 她妈妈尝试把姜明珍放到何玉的位置上,让她明白何玉的哭泣事出有因。姜明珍不傻,她听出来她妈妈的意思,可她若是承认何玉没做错事,那做错的就成了她自己。 “你们会给我买的。” 跟她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 换作以往,徐美茵这会儿已经放弃说教了,她觉得孩子还小,大了再跟她说也不迟。但她看着自己六岁的小女儿,忽然觉得,或许现在教她都太晚了。 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女儿已经不可爱得成了这个样子。 “你今天做了很严重的错事。” 放弃要她将心比心地自己发现错误,徐美茵直接指出来了。 “首先,你借走别人的东西,没有提前跟人家说。第二,那是对于何玉很重要的水彩笔,你把它弄坏了。第三,你弄坏后没有跟他道歉,反而大哭大闹,怪他小题大做。” 姜明珍不懂:“活芋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拿啊?” 徐美茵反问她:“你为什么可以拿?我有没有教过你,借别人东西前,要问别人愿不愿意?” 是教过。姜明珍会问的,假设对方是学校的同学,她借东西一定会提前打招呼;但对方是何玉,姜明珍便不会提前知会。 她抢他东西,抢成了一种习惯。从何玉乖乖地把自己的地瓜干让给她的那一刻起,最后一点“他”与“我”的界限也消失了,他的东西就等同于她的。 “好吧,”姜明珍承认:“算我有一点点做错了。” “不止一点点,我说了,是错得很严重。他的水彩笔,是他爸爸送他的。你知道吗……何玉的爸爸不在这个世上了。” “啊?那他去了哪里?”她问得一派天真,完全不知其中的沉重。 徐美茵选择不再避讳地,和她的女儿谈论不幸的事。但姜明珍对于死亡的理解,相当浅显。死亡离她年轻的爸爸妈妈很远,离她更远,远得就像是永远不会到来一样。 她妈妈吐出一口气,向后靠上了椅背。 “哪里也不去,他只是不会回来了。” 姜明珍沉默了。 她沉默地思考,不再回来的概念。 “他爸爸没了以后,何玉每晚睡得很不安稳。你不是相当了解的吗?他晚上老是做噩梦。听范阿姨说,何玉爸爸出事的时候,何玉也在那个工地。他这孩子,很可怜啊……” “所以,”姜明珍想起来:“他做噩梦时总叫着‘爸爸’,他很想念他的爸爸?” “是啊。你之前到爸爸妈妈这儿,笑话何玉要跟范阿姨一起睡。和何玉一样的年纪,你已经跟我们分房,在自己房间也能呼呼地睡得跟小猪似的。但是,小珍啊,你能安心地睡觉是因为你知道,家里很安全,不管发生什么事爸爸妈妈都会保护你。而何玉呢?这里不是他的家,他的爸爸没有了。” 徐美茵字字句句都说得温柔,姜明珍的头却被她越说越低。 她忆起何玉被梦给魇住,脸色煞白的模样,心中突然袭来一股不可名状的悲伤。 “小珍,今天妈妈的话,希望你能听进去。以后,你更应该懂得珍惜,懂得尊重何玉。你在我们的家里,是主人,主人的身份不是让你用来欺凌别人的,你应该对何玉有礼貌,让着他,优先去考虑一下他的感受。” 徐美茵的用词比较深奥,不过,姜明珍觉得她听懂了。 她对她妈妈点点头,非常用力的那种。 …… 姜明珍打算跟何玉道歉。 小公主自打出生以来,跟人道歉的次数屈指可数。 上一次她的道歉,是对她妈妈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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