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知时对她说了好多声感谢,声音虚弱。 “没关系,我本来负责的就是登记人口,找人也是职责所在。” 坐在驾驶座上的大哥不断地从后视镜看他,“小伙子,你高反有点严重啊。” 他想自己和自己的身体好像都要分离了,也很习惯呼吸不畅的感觉,被说很严重,也只是露出迷茫的表情。 “快到了快到了。” 女志愿者看他也很不对劲,从自己的登山包里翻找出一个便携式氧气瓶,在摇晃的车厢里递给乐知时,“你拿上,我教你怎么用。” 他不太想接,不想浪费别人的氧气瓶。 “快拿上,我还有呢,而且我本地的,高反不严重。”她自己取下防尘盖,把透明的吸氧面罩插到出氧喷头,塞到乐知时的手上,“对着面罩,按泵头吸氧。” 车子在黑暗中停下,车门被拉开,女志愿者劝他不要盲目去找人,也不放他走,说这里现在随时有余震的可能。 “你就在这里,我朋友已经在帮你找了。” 乐知时点头,吸着氧下了车,脚步虚浮,他稍稍稳了稳,检查了一下手机,发现自己的手机关机了。他急忙开机,但怎么都打不开。 “这里太冷了,零下十几二十度的,很容易冻关机。”女志愿者提醒他,“你别冻着手,都没有戴手套的。” 乐知时看着厚厚的积雪,最后把手机收回口袋,又把另一只手上的氧气瓶插到包的侧面,开始帮志愿者大哥搬运物资。 “哎你别动!”大哥拦住他的胳膊,只听到乐知时低声说,反正是没消息,我也想帮一点忙。 “好吧……”大哥叹了口气,“你小心点,这个很重。” 乐知时甚至不敢仔细地去观察灾区,不敢看倒塌的房屋或废墟,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大雪。他盲目地跟着志愿者大哥搬运,然后期盼他们的朋友能有一点消息。 他要多做一些事,多积累一点好运气,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坏了。 恍惚间他又想,这样是不是不够虔诚。 但他真的希望这一次能有好运。 在安置处搬运完所有的水、和别人支起第四个帐篷的时候,乐知时有些扛不住,胸口闷痛,他很快地蹲在地上吸了几分钟氧,缓和高原反应。远远地,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哭,很大声地痛哭,心里升起一股莫大的悲痛。 强撑着起身,乐知时又拿出一个新的折叠帐篷。这一次他熟练了很多,终于可以一下子找到安插骨架的缝隙,这样可以很快速地支撑起一个点。 独自一人搭好了一顶,乐知时心里涌起一点点成就感。但存在的时间不长,很快,乐知时的情绪又一次麻痹,不言不语地拿出新的一顶。 还以为这次也可以顺利撑开,打开后才发现,这顶帐篷的一侧开了线,风从外面灌进来,刀子一样刮在他脸上。乐知时一个人站在大雪里,脚上的运动鞋几乎被雪覆盖,有一些融化渗透到鞋里,双腿都冻麻了。 蓝色大帐篷挡住了他的全部视线,只有一条裂缝透着光。他转过脸,对身后正在忙碌的志愿者说话,但他声音太虚,对方根本没有听到。 “那我收起来吧。”乐知时茫然地自言自语,将骨架抽出来,不小心弄到了手,但他手指冻得发青,已经没有了感觉。 骨架一抽走,帐篷就缓慢地塌下来。他手掌撑着冰冷的雪地,很艰难地站起身,黑夜和白雪重新回到乐知时的视野之中。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他穿着那件乐知时夸过好看的蓝色羽绒服,左手拿着一个旧的老式手机,另一只袖子飘着。他身上挂了一个白色工作牌,似乎还挂着别的什么,脖子上绕着白色带子,身后是鼻吸式的氧气罐,吸氧软管搭过耳朵,与一个志愿者四处奔走搜寻。 在某一刻,慌乱的眼与迷茫的乐知时对上视线。 乐知时感觉有一瞬间,自己好像死过去了,意识都离开了这具僵冷的身体。直到宋煜真的向他跑过来,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想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但下一刻,面前的宋煜就伸出左手,将他揽入怀里,低头喊着他的名字。 “乐知时,乐知时……” 很罕见地,宋煜声音很抖,说你怎么过来了,谁让你来的。 乐知时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