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无论说什么话,都不可能让蔷薇的心情好转,只怕还会让她觉得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索性闭眼装睡好了,任蔷薇哭个痛快,不去打扰便是。 偏偏蔷薇哭到半夜十分忽然道:“顾姑娘,我知道你没有睡着。” 顾唯念只得睁开眼睛,看向蔷薇。 薛少河怕出意外,是制住了蔷薇穴位的,不过这次是连封她几处要穴,让她动也动不得。反正她是要躺下睡觉的,不用起来走动。蔷薇无法转脸去看顾唯念,目光直直盯着头上的屋梁,神情好似涣散一般。她道:“顾姑娘,你说我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唯念道:“我从未见过令尊,他的一切,我都是今日听龙公子说的。” 蔷薇的眼泪便好似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停不住:“我一直以为他很疼我们姐弟,结果原来在他心里,我们还比不上一个死了那么多年的野女人。” 顾唯念道:“龙姑娘也不必将事情想得太坏。” 蔷薇仍是低泣道:“以前小风是个很心善的孩子,心肠又软。虽说着了魔一般,想出息,想学功夫,喊着要建功立业,可其实连只鸡都没杀过。村里的孩子性子野,捉虫杀鱼,掏鸟弄蛇,什么不干呢。偏偏他不一样,连只虫儿也没折磨过。可他那会儿在屋子里跟我说起他杀了那昔年的洪兆军武官,眼皮都没眨一下。那武官就算作恶再多,到底与我弟弟无冤无仇啊。凭什么我弟弟要为了那个野女人,做这种双手沾血的事?我弟弟心里,不该有这些与他毫无关系的仇恨。我弟弟是个实心眼儿的傻子,方才说这事时,我瞧他的样子,还未曾察觉自己变了这么多。” 夜里很安静,唯独能听到蔷薇的声音。待她说完,周遭便迅速沉寂下来,唯能听到阵阵虫鸣。 顾唯念已经知道了关于蔷薇的一切,对她更是讨厌不起来了,满心里只有同情。她道:“龙姑娘,你还是莫多想了,多多休息为好,你如此伤心,也只是平白伤身。” 这种劝解很无力,但她想不到更好的说辞了。蔷薇仍旧睁着双目发呆,那两个眼窝里却一刻不停的往外落泪。 顾唯念只好又道:“你弟弟也是习武之身,又行走江湖多年,想必耳目甚佳。你这么说,只怕他那边听到,也该难过的睡不着了。” 蔷薇听了这话,果然再无言语,也不再哭泣了。她闭上眼,努力睡觉,也不知能不能睡着。顾唯念叹息一声,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另一边厢房里,龙小风却倏然睁开双目。 …… 天亮时分,顾唯念、薛少河一行人方离开那个农户,一路往胡杨县去了。 小风不愧也是习武多年的人,身强体健,伤口恢复也比常人快许多。只休息了一晚,他便再也不是昨天那副病怏怏的样子了,看起来更像是大病初愈。躺着、坐着也都随意多了,走路也不用人搀扶了。 不过,他越是如此,薛少河越不放心他。所以上了马车后,便封住他几处要穴,让他动不得。 蔷薇这时候已经不再埋怨父亲了,但却再咒骂胡杨县的人。 她道:“那些挨千刀的混账东西,简直没天理。哪年他们那边不弄进山里十来个女人,不算完。有本事,自己出来挣钱活命娶媳妇呀,外头的政策这么好,何愁吃不饱穿不暖?日子好了,自然有女人肯嫁。” 这十来个,还仅仅是她所知道的数目而已。 同为女人,同样手无缚鸡之力,顾唯念对此表示“于我心有戚戚焉”。 马车进入胡杨县后,路况越来越差,一路颠簸。顾唯念觉得自己都要被颠散架了。 蔷薇问道:“顾姑娘,胡杨县这么大,薛公子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 顾唯念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小风也道:“莫非薛公子这般神通广大,就能算准我爹和我大哥在哪里?”他还是习惯叫王越大哥。尽管那个大哥原本姓什么叫什么,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知道大哥身世这么多年,他不是没有好奇过。但大哥没有主动说过,他也没问过。本来他们兄弟叫见面就少,这种问了徒增隔阂的问题,也就不提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