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容与却一动未动。 吴涛上前一步, 想倒掉冷茶,再换一盏热的。吴华一把抓住了他,摇摇头,悄悄地指了指门外。 吴涛疑惑地看着大哥, 但是吴华却转身走出去了。他愣了愣,也跟了出去。 “大哥,你这是在干吗?咱们还要伺候世子爷呢。” 有什么好伺候的, 世子爷怕是根本就没有心思。自己刚才的话虽然糙了些, 却都是实在的。世子爷聪明,心里头肯定明镜一般的……吴华转头往书房里瞧了眼, 恨铁不成钢地骂弟弟:“我说阿涛,你也长成了一尺八的大个子了,怎地心眼还不够使。世子爷心情不好, 不想被人打扰, 你难道看不出来?” “嗯?” 吴涛想了好一会,气呼呼地:“……大哥,你聪明, 告诉我不就完事了。至于拐着弯的骂我嘛。”他以为世子爷这时候需要陪伴呢, 不过大哥比他更得世子爷的倚重,提醒的理当也有点道理。 吴华长吁一口气,不搭理他了。性格直爽一点没有错, 但太直爽了就是傻子。在侯府这种地方讨生计,哪得亮着一百八十个心眼子。伺候好世子爷是主要的, 但一应的琐事也必须打理妥当。该有眼色时须有眼色,该提点时也记起提点……不然,上头怪罪下来,一应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十月的天,到了夜里,冷风嗖嗖,刮在身上像小刀子划一样,又冷又疼。 陈容与的脑子里都是白雪。她笑起来的样子。说话的神态。亲手为他做护膝,煎鸡蛋饼,包牛肉馅小笼包。 还有一枚他始终无法忘却的,强势的窝丝糖。 母亲死后,他生命里的所有温暖都来源于她……倘若真的嫁给了别人?陈容与闭上眼,都不能想象自己会失控到什么地步!他的内心深处涌起强烈的占.有.欲。 到了这个地步,陈容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应该是喜欢上了白雪。不想她嫁给别人,想经常看到她…… 她开心,他也开心。 她难过,他跟着难过。 这还不是喜欢吗?但人生又不只是喜欢就可以的。一辈子长的看都看不到头,还要面对很多的事情。他不是什么好人,一贯的心性凉薄,为了利益耍个阴谋阳谋的都是正常,更甚者不折手段。西宁侯府世子爷的头衔算什么呢,他要的是权.利登顶被世人敬仰或者畏惧……坊间传他小人行径,眦睚必报。更有人戳着脊梁骨啐骂,说他年纪轻轻的,是坏事做多了,双腿才会废掉,是报应。 陈容与以前不在乎这些,觉得无所谓。更不相信报应一说,他命由他不由天。没有能力的人才会逞口舌之快。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看了眼镶银鼠皮毯子盖着的双腿,铺天盖地的无力感袭来……这一双腿虽然有了知觉,但不保证以后就真的能站起来。 白雪怎么来面对他? 继兄妹的关系简单,白雪又没有上陈家的族谱,仔细追究下来,算不上陈家的女儿……他多的是手段能让白雪光明正大的嫁给他,但是她愿意吗?不用想也知道答案吧,谁会喜欢一个站不起来的人?陈容与狠狠地捶了一下双腿,真是废物。 世人皆如此,等心有所属了,才更在乎自己的残.破不全。是否配得上心中的那个人? 陈容与更是如此,且他自负,所以更敏.感。白雪是一个正好年纪的妙龄姑娘……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去剥夺她的幸福。何况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伤害。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终究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得到幸福。 至于自己,再喜欢也只能算了。默默的守护也挺好的。 书房的灯火亮了一夜,直到天明才熄灭。 吴华打着呵欠走进去,看到陈容与正在写字。案桌的角落摆着一张写好的,宣纸柳体,字迹已经干了。 吴华常跟着陈容与出门办事,字自然是认得的。他探头去看,上面写了一句话:爱恨别离,求不得。 还有一句诗: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风空落眼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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