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仆的主人,死在了雪昼剑下,这把被花云鹤——噢,不,是被“九鬼一剑”操控的剑,已杀死了一个又一个家仆的主人。 他借着比剑的名头,四处寻人决斗,三年来,无一对手。 何元山与鬼思思顺着那家仆透露的信息,顺藤摸瓜,找到了下一个被花云鹤下了战书的剑客——明月山庄庄主聂平云,并赶在决战日前,于明月山庄三十里外的客栈内见到了花云鹤。 那天夜里,下着瓢泼大雨,满城的屋檐、树木、青石板全被淅淅沥沥的雨水冲刷着,发出震天的声响。何元山与鬼思思走进客栈时,花云鹤正坐在大堂靠墙的角落里喝酒,雪昼剑默无声息地躺在桌上,隐隐闪烁寒光,他捧着酒坛,仰头饮酒,酒液汩汩地流入他的喉咙,也汩汩地溢出他的嘴角,顺着那冷硬的下颌线流淌而下,滑过上下滚动的喉结,没入迅速起伏的胸膛。 他似乎饮得很痛快,又似乎饮得很痛苦。 何元山皱紧眉,白袖拂动,近身一张桌上的数根木筷霍然飞震而起,疾如奔雷,齐齐向花云鹤迸射过去。 花云鹤那双黢黑的眸子似乎隔着酒坛向这边望了一眼。他没有动,但他桌上的雪昼剑动了。 那剑竟自发弹跳起来,快若旋风,铮铮几声便打落了激射过来的乌黑木筷。 毕后,它在虚空中一颤,旋即温顺地躺回桌面。 何元山与鬼思思目定口呆。 “哐当”一声,花云鹤扔了酒坛,靠在墙上,眯了眯眼睛。 “哈哈……”他低沉地笑了起来,注视着何元山与鬼思思二人,眸光似火又似冰,“还是让我看到了。” 何元山知道他在说什么。是八年前,他们在飞云峰醉别时,彼此立下的誓。 他胸口一阵钝痛:“可你却把自己立的誓忘了!” 他恪守了自己的誓言,不找到心爱之人,不回飞云峰。可是,他违背了他的誓言——此生此世,不负月白。 花云鹤闻言,一声轻笑,那双墨一样的眼眸里除了昔日的散漫,又多了一分让何元山感到陌生的寒凉:“我又没有移情别恋,何来的负她?” 何元山怒目,险些即刻把剑拔了。 鬼思思死死地摁住他的手,瞪向花云鹤,冷冷道:“你以为不移情别恋,就不算是辜负月白姐姐了吗?” 花云鹤虚眸,打量着这张新鲜面孔,把眉一挑。 鬼思思后背莫名一寒,却倔强地挺直了胸膛,喝道:“一个窃取师艺、抛妻弃子的男人,实在令人不齿!” 花云鹤那不羁的神色猛然一变,双眸里寒光涌动。 他承认他窃取师艺,但是—— “我没有抛妻弃子。” 客栈外的雨声在朔风的裹挟下霍然发出金戈般的激响,花云鹤阴沉的声音落在这片震耳的响声里,分明一点儿也不洪亮,却莫名的重若丘山,字字分明。 他把目光从鬼思思身上撤走,投向何元山:“我会回去的,等我找到能拦下‘九鬼一剑’的那个人后,我就回去。” 何元山对上他的目光,他第一次在这个狷介不羁的大师兄眼里,看到了功利与欲望。 “好。”何元山开口,“那我跟你比。”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这天夜里,何元山一定不会开这个口。 可是,时光不会。 那天,在穿云裂石的雨声中,何元山盯着花云鹤,一字一顿,斩钉截铁。他不知道是一时的冲动,还是笃定花云鹤不会杀他,又或者,是突然对自己的剑术产生了自信。 花云鹤给了他反悔的机会,可是,他没有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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