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之明,他没有林青的勇气,只能先求自保。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账本的所在,只是在不知道钦差的秉性之前,他怎么也不会冒冒然地送出去。 而且听他知道林青也是在犹豫的,不然不会有这份手书存在。 林曦已经决定若是钦差刚正不阿,自然能顺藤摸瓜下去,届时他也不介意英勇一把,推着这淮州大大小小官员一同人头落地。只是若钦差早已站队或胆小怕事,他又何必以卵击石呢?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暗了暗,“师兄,爹的尸骨未寒,他的遗体……” “曦儿放心,待我将手书交与总督大人,老师的冤情便立刻能沉冤昭雪,届时你我一同迎回老师。” 裴轩说着便有些坐不住,匆匆辞了林曦就往总督府去了。 淮州的官场因为林青的手书再次掀起波澜,钦差还未到,已经暗潮汹涌,刀光剑影许多回了。 然而这些过程于林曦而言都不要紧,他只是在等待结果。 在林青的遗体被送回,李曹两家伴随着一些世家入狱的入狱,问斩的问斩,流放的流放渐渐尘埃落定,最终巡抚被摘了乌纱帽,等待押解进京候审,钦差抄没了几家,带着丰厚的战利品浩浩荡荡地回归京城。 林曦冷眼旁边,看着个结局,最终只能在心底苦笑,五皇子的势力在江南几乎荡然无存,巡抚和总督之间的较量,总督笑到了最后,也意味着三皇子的银库再一次扩充。 翻腾的浪花终于平息,底下的污浊还在继续。 而这回,不会再有一个林青。 西风古道,淮州城门口。 林曦带着剩下的奴仆离开了知府宅院,扶着林青的灵柩准备回凉州老家,然后和自己的母亲一同安葬,落叶归根,这是为人子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如今裴轩春风得意,本想将林曦接到自己的院子好好照顾,只是自己的师弟并不答应,所以也只能十里长亭话别。 “曦儿,老师的沉冤已经昭雪,总督大人已经奏请皇上抚恤林家,钦差大人也必定会对老师之义大为赞美,恩旨怕是不日就要下来了。况且你此去凉州,天气比之江南更为寒冷,你的身体可是吃得消?不如再稍待几日,待为兄安顿好便与你同去,路上也好照顾你。” 林曦裹着厚厚的狐裘披风,雪白雪白的,只露出半张脸,初冬以至,寒症虽慢慢缓解,但这比常人怕冷的毛病他是无法根治的。 “不了,爹已不在,再多的厚赏对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且淮州于我只是伤心地,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呆,我想爹也是想快些回去的。师兄好意,曦儿先行谢过。” 藏在披风里的手微微扣了扣,便又缩了进去,眼帘低下,林曦的表情便看不大清楚了。 “春闱将至,师兄也该将精力放在读书上,再有凌云壮志,考不上进士也是枉然。” 说完转身便走,搭着周妈妈的手上了马车。 裴轩无奈,只能再三嘱咐林家仆妇,才目送着白色的队伍远去。 林曦透过窗子的帘布,听着车轮响动,静静地看着淮州城宏大的门匾渐渐变小消失。这生活了八年的地方,终究如同云烟渐渐消散,唯不变的记忆永存。 今后无人遮挡风雨,唯有自己孤身一人,哪怕两世为人,林曦也为自己渺茫的前途忐忑着。 在此之后过了几天,几匹快马进入了淮州城。 萧宁宣下了马,望着林府的牌匾,稍等了片刻,只见一名青衣仆从里面急急跑出来,“四爷,里面搬空了,除了一个聋了耳朵的门房,没有一个人。” 闻言萧宁宣脸色一沉,“还是来晚了,曦儿怕是已经扶灵去了凉州。他还年幼,三姐夫老家也没什么人,一个孩子怕是照应不来。方信,你带着人先回侯府禀报,其余跟着我往凉州去。” “是,四爷。” 然而他们还没有上马,却见远处另有一批快马而来,还未停下马上之人却已跳下,向萧宁宣匆匆行礼便凑到萧宁宣的耳边快速地说了几句话。 只见萧宁宣的眉头迅速地皱了起来,犹豫了一会儿便沉吟道:“方信,你带着几个人尽快追上表少爷,一定要安全地将他护送到凉州,路上要小心照料,我先行回府。” “是。”方信也不多话,几个人立刻上马,马鞭一挥,奔向西面城门。 萧宁宣回望了一眼林府旧宅,一牵缰绳,调转马头,向来时的路而去。 顷刻间,林府门前再一次萧条下来。 第7章 皇贵姻亲难为 永宁侯府,重锦堂 “啪……”一盏青花暖瓷白玉盖碗茶杯落地,瞬间四分五裂。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