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去后,何子衿往朝云师傅那里走了一趟,生怕朝云师傅记挂着太皇太后,何子衿同朝云师傅道,“阿念官复原职了,可知太皇太后并无大碍。” 朝云师傅面色倒还好,问何子衿,“昨天你也去赴宫宴了,到底怎么个情况,与我说一说。” 罗大儒在一畔旁听。 何子衿照实说了,何子衿道,“当时在宫里的,不是大内侍卫。那些人,穿黑甲,一看便知训练有素,绝不是那种摆摆样子的兵士,当时就把曹家的好几个诰命逮了出去。” 朝云师傅喟叹一声,没说什么。 何子衿道,“不管怎么说,太皇太后无事就好。” “是啊。”朝云道长兴致不高,让何子衿回家去了。 阿念进宫的速度很快,很顺利,慈恩宫内,内阁悉数到齐,另则还有过来准备闺女嘉纯郡主大婚礼的赵王,余者便是,左都御史钟御史,大理寺卿杜执,以及阿念了。 翰林宋掌院见阿念一身四品官服,便知他已官复原职,对他微微颌首,阿念过去,站在宋掌院下首。宋掌院悄声道,“太后太后命你来的?” 阿念点头,宋掌院便再未多言。 一时,以长泰大长公主为首的,寿阳大长公主、寿婉大长公主、宜安公主都到了。 太皇太后扶着苏太后的手,最后过来。二位娘娘一到,诸人俯身见礼。 太皇太后道,“平身,坐。” 太皇太后的眼睛往下逡巡片刻,道,“内阁都到了,嗯,御史台、大理寺,也齐了。藩王都在封地,赵王赶了个巧,你就代表诸藩王听一听吧。公主们亦是皇家之人,寿宜、端宁不在帝都没法子,你们既在,咱们皇家之事,自然有你们的一席之地。文康姑妈上了年纪,长泰皇姐就代文康姑妈一起听一听我东穆开国以来,第一桩太后毒杀太皇太后千载难逢之奇事。”然后,指了指阿念,道,“给江翰林放一案,备文房四宝。江翰林曾修过先帝时的史书,你就代笔记下今日之事。以后,也可对后世子孙有个交待。” 阿念起身应是。 大家的脸色都不好,尽管曹家是活不了了,但这样的太后毒杀太皇太后的丑闻,不论发生在何朝何代,都是丑闻中的丑闻。而今慈恩宫诸人,无疑是要被载入史册的一页,尤其诸位大臣,能到慈恩宫来的,无不是当朝重臣,到了这样的身份地位,大家所求的便不只是权势地位,最重要的,还有声名,史书中的声名。 韦相是首辅,自然当第一个表明态度,他的神色黯淡至极,一身笔直的身子今日微微佝偻,起身道,“曹氏所行所为,倒行逆施,天理不容。只是,臣请两位娘娘详查,此事与陛下断无半分干系。陛下偏颇外家是真,但对太皇太后的孝敬也是真。” 虽然阿念私心一直不大喜欢韦相,认为韦相私心太重,但不得不说,韦相虽有私心,却也有忠心,这位老首辅的忠心很对得起先帝所托,此时此刻都愿意站出来为小皇帝说句话。早在太皇太后与苏太后过来,而没有看到今年刚刚亲政的小皇帝时,阿念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韦相这样一说,苏不语当即跟进,道,“曹氏罪责当诛,臣亦不信陛下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还请娘娘明察。” 之后,是礼部葛尚书表示了自己对陛下人品的信任。 第四位是掌院宋学士道,“此事,必得有个分明。曹氏糊涂,举朝皆知,只是,臣等未料其丧心病狂至此境地。陛下那里,倘陛下真有不孝这心,断不会召江伯爵带海兵回朝。”要知道,昨日掌控宫闱的就是这位对太皇太后忠心耿耿的江侯爵。虽则是曹氏找死,宋学士对江侯爵也没有半点好感,暗道真是世风日下,牝鸡司晨,怎么就有这样的狠人! 待大臣们表达过对此事的看法,赵王突然道,“当初先帝过身前,将朝政与陛下托付于母后,母后这些年,为朝政何等辛劳!为国事何等操心!母后与父皇,结发夫妻,更是养育大了先帝,如今,这样的一位老人家,被这等不孝毒妇借寿宴之日毒杀,你们可问过母后一句平安,便先为陛下开脱!恕本王直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陛下是不是清白,日后自有分说。他若清白,母后难道会冤枉于他!你们,不过外臣!陛下,是母后的皇孙,母后心痛,何胜于尔等百倍!便是我做王伯的,皆痛心皇家竟出此等人伦惨事!汝等心肠,何其冷酷!” 这是阿念第一次见识到上一代藩王的本领,赵王在以秦王为长兄的一代藩王中,居第五,如今不过不惑之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极是出众,望之仿佛三十许人。赵王甫一开口,便给这几位重臣一个下马威。 这等老牌藩王,手段口齿何其老辣。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