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也挺高兴,孙太太是个矜持人,待抓周礼结束,略坐一坐便客气告辞。 李氏苦留,孙太太笑,“我在这里,怕是大家不自在。待何时你得了空,我再过来。”劝李氏不要送,带闺女翩然离去。 碧水县第一夫人与两位碧水县第一闺秀轻轻的来了,然而,不消片刻,碧水县经一夫人与两位碧水县第一闺秀又轻轻的走了。 她们的来与走都这样的短暂,以至于碧水县的土鳖大军还没反应过来,人家已经不见了。 房间里有片刻的宁静,及至大家消化了这个消息,嗡的一声就开始了热闹非凡的讨论。乡间没啥规矩礼数的臭讲究,何家又不是什么大家大族,就是碧水县,也是个小县城。大家平日里都认得,说起话来也直接,有人道,“那就是县长太太啊,唉哟,我还是头一遭见。” 另一个说,“上次咱们康姐儿洗三儿时县长太太也来了,我瞧见了。这一回又见,竟不大敢认了。” “是啊,瞧见没,县长太太头上那钗,可是金的!还镶了红色儿的石头!” “肯定很贵重吧?” “这还用说。” …… 以上遴选于各青中老年妇女的对话,因为都是成年人,哪怕不懂装懂,大家还是比较矜持的。孩子们就不一样了,何子衿在孩子圈儿里听一群小丫头叽叽喳喳。 主动要秀一下智商给大家做一下贵重首饰普及的是何恭舅家姑家表兄陈大郎家的闺女陈大妞。由于陈姑丈得了州府的盐引,一下子暴发的比何忻不在以下,陈家女眷头上也都换了金饰。连陈大妞不过十岁,头上戴的、脖上挂的,皆是金光闪闪,贵气逼人。家境的变迁,让陈大妞说话看人都习惯性的将下巴抬的高高的。 陈大妞这会儿就说话了,她道,“那种红颜色的石头可值钱了,叫鸽子血来着。” 接她话的丫头也姓陈,跟陈大妞是同族,叫陈二梅的。不过,虽是同族,陈二梅她爹是陈大郎手下的一个小管事,故此,陈二梅也就成了陈大妞的跟班儿,一般负责给陈大妞捧哏。此时,陈二梅就说了,“为啥叫鸽子血?难不成是鸽子的血染的?” 陈大妞瞥她一眼,将手一摆,腕上两三个金镯子叮当作响,“不是不是,是说那石头的颜色跟鸽子血一样红,所以才叫鸽子血。” 陈二梅懂不懂的,反正做出一幅似有所悟的样子,“哦”一声后,拍陈大妞马屁,“大妞姐,你懂的可真多。” 陈大妞将下巴抬的更高,正欲得意一番,就听有人问,“可是,世上的血都是红的,怎么单叫鸽子血,不叫鸭子血,鸡血哩?” 何子衿险叫糕点噎死,抱着肚子笑到肠子都要打结。 三姑娘拿水给何子衿喝,这群土鳖小妞儿们已大声讨论到,“非但鸭子血、鸡血是红的!猪血、牛血、羊血也是红的!” 还有人举手补充,“狗血也是红的!” 于是,大家一同看向陈大妞,“血都是红的,为啥偏叫鸽子血哩!” 陈大妞原是想秀一下智商,不料智商没秀成反被问的张口结舌,最后恼羞成怒,开始不秀智商秀霸气了,陈大妞霸气侧漏,“你们问我,我问谁去?” 不想,小伙伴们不买她霸气的账,纷纷表示对她智商的怀疑,“切~原来你也不知道啊~” “就是就是,不懂还装懂哩。” “还以为她真懂呢。” “原来是假的。” “险些被骗。” 陈大妞连羞带恼,脸颊通红。正当此时,终极大杀器终于露出其真面目。何汤的闺女何珍珍柔声细语道,“鸽子血其实还叫鸽血红,指的不是一般的红宝石,得是上上等的红宝石才能叫鸽子血。它会有这个名字,是因为这种宝石是极南边儿的地方产的,因为宝石颜色浓烈的像当地一种叫鸠的鸽子的血液,所以又被称叫‘鸽血红’。” 何珍珍此番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甫一说完,陈大妞脸上红的更厉害,仿佛孙太太头上镶的鸽子血。她还是一个十岁的少女,心灵尚不够强悍,脸皮也不够厚,于是,在小伙伴儿们怀疑、冷落、嘲笑、不屑的目光中,陈大妞羞愤的扭开高贵的头颅,捂着脸就跑了出去,指缝间流下悲愤的泪水,伴随着陈大妞远去的还有嘤嘤的哭泣声…… 这可怜的孩子,炫智未成反被打脸,世道实在太过残酷。何子衿默默的于心底深处同情了陈大妞一把。 至于何珍珍,这位后来居上的小姑娘,一巴掌抽走陈大妞后,成了新的小土鳖的中心,享受着一群小土鳖的马屁,什么“珍珍你懂的可真多”“珍珍,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呢”“珍珍,你真了不起”……总而言之一句话,那叫一个马屁如潮。 何子衿感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你以为何珍珍是无意打陈大妞的脸么?m.DAMIngPuMP.cOM